天还没亮,屋里的灯已经灭了。苏知微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封信,指节有些发僵。她没睡,也没动,整个人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
春桃进来的时候,她才抬头。
“小姐,外头冷。”春桃把披风搭在她肩上,声音压得很低,“真要现在去?”
苏知微点头,站起身。她换上了正式的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胸前贴身藏着那封信。她没说话,只看了春桃一眼,便往外走。
两人一路无言,穿过冷清的宫道。守门的大太监看见她,皱了眉。
“苏才人,陛下还未起,此时不得入见。”
苏知微停下脚步,直视他。
“若等陛下醒来,倭船已经靠岸,那时再传旨还来得及吗?”
大太监一愣。
“你这话从何说起?”
苏知微从袖中抽出信的一角,递过去。纸上那句“若国内无望,便借海外之力”赫然在目。她盯着对方眼睛:“这封信昨夜截获,来自益州南境。贵妃兄长旧部勾结外商,计划用货船运人、送信,甚至藏匿要犯。接头人用的是倭语。”
大太监脸色变了。他认得信纸上的暗记,是端王旧部常用的标记。他迟疑片刻,终于转身进了殿门通传。
苏知微站在原地,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麻。她没四处张望,也没低头看地,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半晌,殿内传来一声轻唤。
“宣——苏才人觐见。”
她抬脚走进去。春桃留在门外。
御书房里烛火未熄,皇帝坐在案前,眉头紧锁。他刚披上朝服,显然被提前叫醒。
“这么急?”
苏知微跪下,额头触地。
“臣妾有紧急军情禀报。”
皇帝抬眼。
“军情?你说清楚。”
她双手捧出那封信。
“这是昨夜截获的密信,出自贵妃兄长残党之手。信中明言:‘若国内无望,便借海外之力’。他们已与倭国商人达成协议,酬金千两白银,货船可通三港,接头人以倭语应答。”
皇帝接过信,快速扫过内容。他的手指顿了一下。
“倭国?他们竟敢插手我朝之事?”
“不是敢不敢,是已经在做。”苏知微抬起头,“信中提到‘东南两路皆通’,说明已有船只调动路线。这些人不只是想逃,是要反扑。他们要的不是活命,是翻案的机会。”
皇帝沉默。
“凭一封信,就能断定有外敌入境?”
“不止是信。”苏知微声音平稳,“臣妾担心的不是船,也不是银子。而是那些曾参与父亲旧案的人——刑部老书吏、大理寺副判官、都察院那位御史……他们如今是否安好?若有人被劫走、被替换、被灭口,案子查到一半就再也无法继续。”
皇帝眼神一沉。
“你是说,他们会动手除证?”
“极有可能。”她低声说,“一旦有人从海外登岸,带着假供词或伪造证据进入朝廷,局面将彻底失控。那时不只是翻案失败,而是整个审案过程被人操控。”
皇帝站起身,在案前来回走了几步。他停下,看向她。
“你为何认定这不是虚张声势?”
“因为酬金太高。”苏知微答得很快,“一个死囚的党羽,哪来的千两白银?钱从哪里来?谁在背后支持?如果只是逃亡,何必花这么大代价?他们要的是影响力,是能左右朝局的力量。”
皇帝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是在说,朝中有人通敌?”
她没回答,只是低头。
“臣妾只知,这件事不能再拖。沿海巡查必须立刻加强,港口需严查往来船只,尤其是无籍商船。若有异动,八百里加急上报。”
皇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渐亮的天色。风从缝隙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纸页。他忽然开口。
“传朕旨意。”
大太监立刻上前。
“是。”
“自今日起,沿海各州府加强巡查,严禁无籍船只靠岸。凡发现可疑船只,立即扣押,八百里加急奏报。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遵旨。”
苏知微叩首。
“陛下英明。”
她退后两步,准备离开。
皇帝却叫住她。
“你昨夜就没睡?”
她停住。
“臣妾不敢睡。”
“这事交给你,是你该管的?”
她转过身,跪下。
“臣妾只是怕,这案子查到最后,真相还在,人却不在了。”
皇帝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最后挥了下手。
“下去吧。”
她起身,退出御书房。阳光刺眼,照得她眯了一下眼。她没回头,也没停下,沿着宫道慢慢往前走。
春桃迎上来。
“小姐,成了?”
苏知微点头。
“圣旨已下,沿海开始巡查。”
春桃松了口气。
“那咱们……是不是安全了些?”
苏知微没答。她抬头看天,云层厚,阳光断断续续地洒下来。她想起那封信里的字迹,潦草,急促,像是写在颠簸的船上。
她忽然问:“你知道最怕什么吗?”
春桃摇头。
“什么?”
“不是他们来了。”
她低声说,
“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她说完,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停,也没加快。春桃跟在后面,没再说话。
苏知微走到宫门拐角处,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那里安静如常,没人进出,也没动静。
她收回目光,抬脚迈步。
一只乌鸦从屋檐飞起,翅膀拍打的声音划破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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