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叫过之后,殿内再没人说话。苏知微站在原地,手指从账册边缘滑下来。阳光移到她脚边,影子缩成一小片。
没多久,一名内侍捧着黄绫圣旨从侧门进来,脚步稳得很。他走到苏知微面前,展开圣旨,声音不高不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正七品苏才人之父苏明远,十五年前因萧家军粮案蒙冤致死,经查实系遭贵妃兄长构陷,今特追封为忠烈侯,谥号‘贞毅’,礼部即日重修墓碑,录入国史忠臣列传。钦此。”
苏知微跪下接旨。
她没抬头,也没出声,只双手接过那卷黄绫。布料还带着宫中熏香的味道,温温的。她把圣旨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摸到袖子里的龙纹玉佩。指尖碰着玉面,她闭了下眼。
外面风刮了一下,吹得檐角铜铃响了一声。
她起身,转身离开大殿。百官仍跪着,没人敢看她。她走过宫道时,听见有人低声议论,说“罪臣之女竟也能翻身”,也有人说“她手里那本账册救了十万将士”。她没停步,也没回头。
春桃在宫门外等她。见她出来,快步迎上,小声问:“小姐,接下来去哪儿?”
苏知微攥紧了怀里的圣旨,“去冷院。”
冷院在皇宫偏北,荒着好几年了。门上的锁锈了一半,推开时发出吱呀声。屋里药味浓得呛人,炭盆烧得正旺,火光映着墙上的影子晃动。端王躺在榻上,盖着三层被子,脸色灰白,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知微走近,把圣旨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她坐下,看着他。
端王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他看清是她,嘴角往上扯了一下,“回来了。”
“嗯。”她点头,“我父亲的事,洗清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像是笑,“好……总算……办到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炭块裂开一声响。
他抬了下手,指节发青,动作很慢。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牌子,半个巴掌大,边缘有缺口,上面沾着干掉的血迹。他握得很紧,指头都在抖。
“这是我母妃留下的。”他说,“当年她被人害死那天,手里就攥着这个。我一直没找到凶手……现在也不重要了。”
苏知微看着那块牌子,没说话。
他又咳了几声,喘气变得急促,“我原想,等这事完了,我就走了。我想让朝廷把我葬在你家祖坟边上。你说……好不好?”
她心头一震。
他看着她,眼神有点模糊,但还在笑,“可我现在想想,你不该和我埋在一起。你还年轻,路还长。你该活得安稳,有个家,有人等你回家吃饭。我不该……拖累你。”
她说不出话。
他抬手,想碰她的脸,手抬到一半,又落下去。“别替我难过。我这一辈子,冷眼看事,不争不抢,到头来也就为了这一天能帮上你。值了。”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呼吸变得更弱。屋里的烛火跳了一下,照着他苍白的脸。
苏知微伸手握住他的手。冰凉的。
她刚想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春桃冲进来,脸色发白,声音都在抖:“小姐!贤妃要见你!她亲自来了冷院外,说有要紧事,必须现在见你!”
苏知微猛地回头。
端王的手还在她掌心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了。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但已经说不出话。
她低头看他,声音压得很低:“我信你。”
她松开手,站起身,转身往门口走。
春桃跟在她后面,边走边说:“贤妃带了个小包袱,说是你父亲当年留下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你。我看她不像作假,整个人都垮了,走路都要人扶。”
苏知微脚步没停。
冷院的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外面天色暗了下来,风卷着枯叶打在墙上。
她们穿过院子,快到前门时,看见两个宫女扶着一个人站在石阶下。那人穿着旧款的妃嫔服饰,头发散了一半,脸色蜡黄。
是贤妃。
她看见苏知微,挣脱宫女的手,踉跄着上前一步,把怀里那个布包递过来,“我……我瞒了太久。这东西本该早给你。”
苏知微接过布包,没打开。
贤妃盯着她,眼里全是泪,“你父亲临死前托人把这交给我的母亲,说里面有能证明他清白的东西。可我母亲怕惹祸,一直藏在家里。后来她死了,我才找到它。我一直不敢拿给你……我怕贵妃杀了我……可现在她倒了,我不敢再瞒了。”
她说完,腿一软,跪在地上。
苏知微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包。布料很旧,打了三个结。
她解开第一个结时,手指碰到里面一张纸角。纸上似乎写着什么字。
风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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