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微把字条用油纸包好,塞进春桃怀里。她没说话,只抬手按了下春桃的肩膀。
两人从假山后绕出,贴着宫墙走。夜风穿过夹道,吹得衣角翻起来。她们避开巡卫常走的路,专挑偏僻小巷穿行。
春桃一路低着头,脚步很轻。她知道这趟出门不能让人看见。字条上的字还在她脑子里转——“你爹在地狱等你”。这话像刀子,她不敢多想,怕自己抖得走不动。
城南一处老宅,门板发黑,墙皮剥落。苏知微敲了三下,停一下,再敲两下。门开了条缝,露出半张脸,瘦,眼窝深陷。
是周砚生。
他认出苏知微,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侧身让她们进来。屋里没点灯,只有窗缝透进一点月光。桌上摆着几本旧册子,纸页泛黄,边角卷起。
苏知微从春桃手里接过油纸包,打开,把字条平铺在桌面。
周砚生戴上一副铜框眼镜,凑近看。他手指干枯,轻轻抚过那行字,从第一个“苏”字开始,一笔一笔摸过去。
屋里很静。春桃站在门边,盯着门外的暗处。她听见远处有狗叫,一声,就没了。
过了很久,周砚生抬起头,声音压得很低:“这字……我见过。”
苏知微问:“在哪?”
“十五年前。”他喘了口气,“萧家军粮案的告发信上,就是这个笔迹。我当年在大理寺,看过原件。写信的人,写字时手腕用力很稳,转折处顿笔明显,尤其是‘微’字最后一撇,斜度一致,不是普通人能模仿出来的。”
他指着字条上的“你”字:“你看这里,收尾那一划拉得很长,像是故意写的。和告发信上的‘你’字,一模一样。”
苏知微盯着那行字。她父亲当年被定罪,就是因为一封匿名告发信。信里说他勾结边将,私吞军粮。证据链全靠那封信撑着。现在这字迹重现,说明当年动手脚的人,还活着。
而且就在她身边。
她刚要开口,周砚生突然咳嗽了一声。
接着又咳了一下。
他抬手擦嘴,指尖沾了血。
苏知微立刻站到他面前。她扶住他的肩,让他坐直。周砚生脸色发青,呼吸急促,鼻孔开始渗血,一滴一滴落在桌面上。
苏知微翻开他的眼皮,瞳孔已经散开。她抽出银簪,撬开他的嘴,在舌苔上刮了一下。银簪变黑。
“青鳞毒。”她说。
这是第三次见这种毒了。史官死前中过,端王的暗卫也中过。毒发快,无解,专门用来灭口。
周砚生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手抓着桌角,指节发白。他想说话,但只吐出一口黑血。
然后头一歪,不动了。
苏知微把他放平,盖上外袍。她没时间难过。人死了,线索不能断。
她转身对春桃说:“搜屋子,快。”
春桃咬牙点头。她先翻书架,一本一本抽出来看。没有。又去翻柜子,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没什么异常。
最后她走到床边,掀开枕头。
下面压着一本布面册子。
她拿起来,封皮是深蓝色,没写字。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编号和数字,还有地名、日期。
比如:“丙戌年四月十三,调粮三千石,由沧州运往北营,经李记商号中转。”
春桃认得这个。前几天码头烧毁的那批粮车,报的就是这个数目。
她翻到最后一页,一行小字写着:“李氏专营,利归边帅。”
李氏——贵妃的娘家。
她把账册抱在胸前,回头喊:“姐!”
苏知微走过来,接过账册,快速翻了一遍。她眼神沉下去。
这不是普通的账目。这是贵妃兄长这些年私吞军粮的记录。每一笔都清楚写着时间、数量、交接人。有些名字她认得,是边关将领。
有人在系统性地截留军粮,而贵妃家族是中间人。
更可怕的是,这些事发生在她父亲被定罪之后。也就是说,真正的贪腐一直没停,反而越做越大。
她合上账册,递给春桃:“藏好。”
春桃把账册塞进内衣夹层,外面罩上外衣。她低头整理袖口时,手还在抖。
苏知微看了她一眼:“怕吗?”
春桃摇头:“不怕。只要跟着你,就不怕。”
苏知微没再说什么。她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外面没人。巷子空荡荡的,连风都停了。
她走出去,春桃紧跟在后。
两人没走大路,拐进一条窄巷。墙高,天窄,只能看见头顶一片灰白。
走了约莫半刻钟,苏知微忽然停下。
春桃差点撞上她:“怎么了?”
苏知微没答。她盯着地面。
一块青砖边缘,有一小片湿痕。不是雨水,也不是露水。颜色偏褐,带着一丝腥气。
她蹲下,伸手碰了下。指尖沾了一点,搓了搓,有点黏。
这不是普通的脏东西。
她抬头看四周墙壁。墙根处也有类似痕迹,断断续续,像是有人拖着重物走过。
她站起身,往前走几步,又停下。
前方巷口,有一扇侧门虚掩着。门框上挂着一把旧锁,已经断了,垂在一边。
苏知微慢慢靠近。
她伸手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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