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沾着泥的靴子刚踏进院子,苏知微就屏住了呼吸。她拉着春桃缩在炕后,手紧紧捂住春桃的嘴。门外的人没再动,像是在听屋里的动静。
她慢慢松开手,朝春桃比了个手势,让她别出声。自己则轻轻摸向袖中那支毒箭,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
屋外那人终于转身,脚步很轻地退了出去。院门被缓缓合上,落叶又被踩响了一次,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苏知微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扶着墙站起来。她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天边泛出灰白,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昨夜那具尸体倒在地上,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
“不能留他在这。”她低声说。
春桃点头,脸上还是发白。两人合力把尸体拖进屋角,用破席盖住。苏知微从老者怀里摸出那半块玉佩,又掏出自己一直贴身藏着的“萧”字玉佩,两块拼在一起。
边缘不齐,纹路也没完全对上,但材质一样,雕工也一致。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发现断裂处有明显的锯痕——不是摔断的,是被人硬生生切开的。
她把玉佩收好,抬头看向窗外。天亮了,远处河滩上有几个人影在走动,应该是村里的渔民。她记得昨晚渔民说话带口音,住得也偏,或许能暂时藏身。
“我们得换个地方。”她说,“这屋子不能再待了。”
春桃扶着墙站起来,腿还在抖。苏知微把自己的外衫撕下一条,绑紧脚上的伤。两人悄悄打开后窗,翻出去,沿着屋后的小路往村子深处走。
她们找到一间没人住的柴房躲进去。苏知微靠墙坐下,喘了几口气,才开口问:“你刚才看清那人的脸了吗?”
春桃摇头。“只看到靴子,沾了很多泥,像是从河边一路走来的。”
苏知微皱眉。贵妃兄长的手下惯用青鳞毒,这支箭也是西南特制的。如果他们已经盯上了这个村子,说明叔父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可他为什么要来找她?真是父亲派来的吗?
她闭了会儿眼,想起老者说的那句“清慎”。那是苏家祖上传下的堂号,只有直系亲属才知道。还有糖蒸糕的事……这种小事,外人不可能知道。
但她不敢信。
信错一次,就是死路一条。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苏知微立刻警觉,拉着春桃躲到柴堆后面。门被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背着鱼篓,手里拿着一把锄头。
他看见她们,愣了一下。
苏知微没动。男人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忽然压低声音:“你们是昨夜那间屋子里的人?”
她点头。
男人叹了口气,把锄头放下。“我姓陈,是这村里的渔民。昨夜听见动静,今早去看,见你们跑了,就知道你们还活着。”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片,递过来。“这是那老头掉的,我捡到了,一直没敢交出去。”
苏知微接过铁片。是一块军甲的残片,边缘卷曲,上面有干涸的血迹。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内衬有一小段绣线,虽然褪色严重,但能看出是盘龙绕松枝的图案。
端王母妃家族的徽记。
她心跳加快。“他……什么时候来的?”
老陈犹豫了一下。“半个月前。夜里来的,浑身湿透,说是逃难的旧官仆。他不跟人说话,只在晚上偷偷挖东西。”
“挖什么?”
“不知道。他总往菜园后面去,拿个小铲子,一点一点挖。我老婆说,他是不是在埋金子。”
苏知微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老陈迟疑。“现在去太危险。官差已经开始搜村了,到处贴通缉令。你们要是被抓,我也活不成。”
“我不是坏人。”她说,“我是苏御史的女儿。我爹被冤枉,我只想查清真相。如果你帮我,我会记住你。”
老陈看着她,眼神变了。过了很久,他点点头。
两人跟着他出了柴房,绕过几户人家,来到一处荒废的菜园。角落里有一片新翻的土,泥土颜色比周围深,像是最近才动过。
苏知微蹲下,用手扒开表层的土。下面露出一个洞口,不大,刚好够一个人钻进去。
“这是地道?”春桃小声问。
苏知微没答。她伸手探进去,里面空气潮湿,但没有腐臭味。她取出银簪,咬在嘴里,准备进去。
“你不能一个人去。”春桃拉住她。
“你守在这。”她说,“如果有动静,立刻敲三下地面。”
春桃咬着唇,最后点了头。
苏知微趴下身子,慢慢爬进地道。里面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她一边爬,一边用指甲在石壁上划一道痕,做记号。
爬了约莫三十丈,地道突然变宽。前方出现一个小小的石室,堆着几具破损的军甲,全都蒙着厚厚的灰。
她走近其中一件,掀开甲片。内衬的徽记清晰可见——五爪盘龙缠绕松枝,针法精细,绝非民间能仿。
她继续检查,在甲胄胸腔夹层里摸到一片烧焦的纸。展开一看,只剩半页,上面写着三个字:“粮案……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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