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会谈的挫败,让北狄使团内部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
王帐内,呼衍硕灌下一大口烈酒,将银壶重重顿在案上:“那阉狗!牙尖嘴利,实在可恨!”
萨满兀术盘坐在阴影里,手中骨珠捻动,发出轻微的喀啦声,幽幽道:“王爷息怒。此人确有些门道,但并非无懈可击。大衍内部,也非铁板一块。”
“哦?你有何计?”
兀术眼中绿芒微闪,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我观那王瑾,面相带煞,印堂隐有黑气缠绕,似被阴邪所侵,乃不祥之兆。我们或可从此处下手……”
次日,一个诡异恶毒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白水城内悄然蔓延,甚至渗入大衍使团驻地:
北狄大萨满兀术昨夜沟通天神,得神谕示警——南方有“阉星”犯紫微帝星,主“阴人乱国,刀兵四起”!而大衍使团副使、太监王瑾,正是此灾星应验之人!此人不除,和谈必败,战火重燃,边关必将血流成河!
流言越传越凶,细节越发栩栩如生,甚至有人说亲眼看见王瑾头顶有黑气盘绕,所过之处花草凋零。
这指控阴险至极,将王瑾个人与国运、和谈成败强行捆绑,污为祸国殃民的灾星。
消息很快传到王瑾耳中。
小禄子气得浑身发抖:“公公!他们这是血口喷人!用这等下作手段!”
王瑾正在翻阅瑾卫送来的、关于北狄各部矛盾的密报,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道:“萨满诅咒?跳梁小丑的把戏罢了。”
他自然不信鬼神,却深知这流言的可怕。在这边关之地,军民对北狄萨满本就心存敬畏,此等谣言极易蛊惑人心,动摇军心,甚至离间使团内部。
“礼部那边有何动静?”王瑾问。
“钱郎中几人,表面不语,私下却频频聚首窃窃私语,看您的眼神……很是不对。”小禄子愤愤道。
果然,内奸开始配合了。王瑾眼中寒光一闪,旋即敛去。
“不必理会,清者自清。”他合上密报,语气平静,“按原计划,午后我要巡视城墙,慰问守军。”
“公公,此时出去,只怕流言更甚……”小禄子担忧。
“正因流言汹汹,才更要去。”王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靛蓝袍服,“越是躲藏,旁人越是疑心。走吧。”
午后,王瑾仅带着赵铁柱及数名护卫,登上了白水城伤痕累累的城墙。他未穿官服,那身太监常服在灰暗的墙砖间异常醒目。
他并未慷慨激昂地辩解,只是平静地走过每一个垛口,与值守的士兵简短交谈,询问饮食冷暖,查看防务细节。神色从容,举止坦然,仿佛那恶毒的流言与他毫无干系。
他的镇定,与流言的荒诞形成了鲜明对比。许多起初将信将疑的兵卒,见他如此坦荡,反而心生疑窦:若真是灾星,岂敢如此光明正大?北狄之言,恐怕是乱我军心的诡计!
与此同时,王瑾布置的另一手棋,悄然落下。
当夜,一名被瑾卫暗中控制、常年往来边关的胡商,“偶然”在北狄营区附近酒醉,向呼衍硕的一名亲信“吐露真言”:
大衍朝内,以兵部尚书张贲为首的武将集团,极力反对王瑾的议和方案,认为过于软弱,丧权辱国。他们正在暗中筹划,欲借此次和谈失败为借口,扳倒王瑾,甚至不惜在和谈期间制造事端,激化矛盾,推动朝廷对北狄全面开战!而王瑾身边的礼部钱郎中,便是张贲安插的眼线!
这消息半真半假,虚实难辨。张贲主战、对王瑾不满是真,但策划破坏和谈是假;钱郎中是陈延敬(已倒台)门生,与张贲并非一系。
但这就够了。
呼衍硕与兀术得知后,先是一惊,随即恍然!
难怪王瑾态度如此强硬,原来是在朝中有强大政敌,自身难保!若大衍主战派得势,和谈必然破裂,战争不可避免!这似乎也印证了王瑾为何急于推动和谈——他需要功劳稳固地位!
兀术本想用流言扰乱大衍内部,却不料反被王瑾利用,成了“大衍内部主战派欲破坏和谈”的旁证。
一颗猜疑与重新权衡的种子,已悄无声息地种入北狄使者心中。他们对王瑾的态度,不再是最初的纯粹蔑视与强硬,多了几分审慎与计算。
离间之计,初见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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