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敬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狠。
数日之后,五六名身着襕衫、看似穷困潦倒的“寒门士子”,突然跪倒在宫门之外,高举血书(实为鸡血),哭天抢地,状告掌印太监王瑾在本次会试中“徇私舞弊,标记提拔,打压异己,使寒门蒙冤”!
他们声称有“内部消息”和“人证物证”,言之凿凿,顿时引来了大量百姓围观,舆论哗然!
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察院收到了数封匿名举报信,内容与宫门外的“士子”所言大同小异,并附上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比如某份朱卷上某个不起眼的笔画被指为“标记”,以及某个被录取的寒门考生与王瑾手下某个太监“疑似”有过接触等。
这股风潮迅速在士林中蔓延开来。许多原本就对改革不满、或因自家子弟落榜而心怀怨望的士族官员和文人,趁机推波助澜,纷纷上书,要求严查王瑾,暂停科举新法。
一时间,王瑾仿佛成了众矢之的,“王青天”的名声急转直下,变成了“王阉狗”、“国之大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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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气氛凝重。
皇帝看着御案上堆积的弹劾奏章和都察院关于宫门外士子告状的报告,脸色阴沉。
“王瑾,”皇帝将一份言辞最为激烈的奏折扔到他面前,“你怎么看?”
王瑾早已通过自己的信息网络知晓了一切,心中冷笑不止。陈延敬这一手“贼喊捉贼”外加“伪造证据”,玩得确实阴毒。
他拾起奏折,粗略一看,便放下,神色平静地跪下:
“皇上,此乃构陷!奴才敢以性命担保,绝未在科举事宜中有任何徇私之举!宫门外那些所谓‘寒门士子’,经奴才初步查证,皆是受人指使,其中两人甚至有案底在身,并非良善之辈。至于这些所谓‘证据’,更是无稽之谈,漏洞百出,只需仔细勘验,便可辨明真伪。”
“哦?”皇帝盯着他,“你如何证明是构陷?”
“皇上明鉴,”王瑾不慌不忙,“若奴才真要舞弊,提拔亲信,何须用那等拙劣的、极易被发现的‘标记’?奴才身为掌印,若想安排几个人,自有更隐蔽的方法。此其一。”
“其二,指证奴才的那些所谓‘人证’,皆是口说无凭,无人敢当面与奴才对质。而奴才手中,却握有实实在在的、关于有人试图在新法试行中舞弊的铁证!”
他此言一出,不仅是皇帝,连侍立在侧的几位大臣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铁证?”皇帝身体微微前倾,“什么铁证?”
王瑾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定格在脸色微变的陈延敬身上,朗声道:
“奴才恳请皇上,传召礼部郎官周明、誊录书吏孙福、以及礼部主事崔浩上殿!并请将物证青瓷笔洗一并呈上!”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准!”
很快,周郎官、面如死灰的孙书吏和崔主事被带上殿来,那个作为关键物证的青瓷笔洗也被呈到御前。
在王瑾的引导和周郎官的佐证下,孙书吏和崔主事战战兢兢地将如何在誊录房中利用笔洗暗号作弊,以及受谁指使(崔主事扛不住压力,招出了陈延敬)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
真相大白!
试图舞弊、破坏新法的,根本不是王瑾,而是陈延敬的人!
殿内一片哗然!那些之前弹劾王瑾的官员,个个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陈延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连连叩首:
“皇上!老臣……老臣一时糊涂,御下不严,致使出了此等败类!老臣有罪!但老臣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指使舞弊之心啊!定是那崔浩自作主张,与老臣无关啊!”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推给了自己的外甥。
皇帝看着跪地哭诉的陈延敬,又看了看神色平静、手握实据的王瑾,心中已然明了。
他对于士族的顽固和卑劣手段,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愤怒。
“陈延敬!”
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身为礼部尚书,士林表率,却纵容亲属,舞弊科场,事后还敢指使人诬告忠良!你还有何面目立于这朝堂之上?!”
“皇上!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陈延敬只能磕头喊冤,徒劳地挣扎。
王瑾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仅凭此事,还不足以彻底扳倒树大根深的陈延敬和整个士族集团,但足以给予他们重创,让科举改革站稳脚跟。
这场御前对质,他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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