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把文档保存后关掉电脑,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手机又震了一下。她没看是谁发的消息,只是把设备塞进包里,拉上拉链,起身出门。
天色灰蒙蒙的,风从街口穿过来,吹得人脸颊发凉。她走路很快,外套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又掀开。地铁站前的广告屏正在播放新剧预告,画面一闪而过,她没停下。
文化中心咖啡厅在十字路口拐角,玻璃门推开时发出轻微响声。她一眼就看见了靠窗位置的男人。西装笔挺,坐姿端正,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他抬头看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但眼神没变。
“你准时。”高明远放下杯子。
苏墨在他对面坐下,背包放在腿边,手搭在上面。
“我看了你的专访。”他说,“你说让心跳代替爆炸,是个很特别的选择。”
苏墨点头,“那是故事需要。”
“不只是技术问题,是价值观。”高明远身体前倾一点,“你能坚持这种东西,在今天很少见。”
苏墨没接话。
“所以我来谈合作。”他声音平稳,“不是收购,也不是控制。我想请你担任盛世传媒旗下‘未来叙事计划’的首席内容顾问。”
苏墨看着他。
“年薪一千万,独立团队编制,全球资源支持。你可以主导三个S级IP的开发方向,参与所有核心决策。只要你愿意,还能带自己的项目进来,我们提供全额投资和发行通道。”
窗外一辆公交车驶过,玻璃轻微震动。
“条件不错。”苏墨说。
“不止这些。”高明远继续说,“你不需要处理财务、人事、审批流程。所有运营交给专业团队。你只管创作,只做你想做的事。这才是对创作者最大的尊重。”
苏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剪得很短,指节有些发白。
“你说的是一个位置。”她说,“但不是我的位置。”
高明远眉梢微动。
“你给的,是一个很高的位子。”苏墨抬眼看他,“可它不在写字的地方,不在改剧本的地方,也不在拍片场。你在请我离开一线,去当一个符号。”
“这不是架空。”高明远语气不变,“这是升级。创作者不该被困在执行层。”
“如果我不在现场,谁来保证那些细节是对的?”苏墨问,“星芽的光感眼为什么是呼吸频率?凌澈为什么不能后退太快?这些事没人比我更清楚。一旦脱离实际推进,再好的理念也会走样。”
高明远沉默几秒。
“我可以给你否决权。”他说,“重大改动必须经你签字。你每年只需要出席六次战略会议,其他时间自由安排。”
苏墨摇头。
“你给的是金笼子。”她说,“外面镶满荣誉,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真实。星骸宇宙不是展品,它是活的。它要生长,要试错,要不断调整。如果我只是挂名,那和卖掉没什么区别。”
高明远脸色沉下来。
“你以为现在这样就能走得远?”他声音低了些,“你拒绝Netflix,拒绝综艺联动,连商业彩蛋都砍掉。市场不会永远等你慢工出细活。没有资本托底,再坚定的理想也会断电。”
苏墨把手从包上移开,放在桌面上。
“我知道资本的力量。”她说,“但我更知道,一旦我把控制权交出去,哪怕只是一部分,下一步就会有人提议加感情线冲热度,再下一步就是主角必须谈恋爱,最后变成谁收视高谁主演。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你可以影响规则。”高明远说。
“规则不是一个人能定的。”苏墨说,“但底线可以。我的底线是:不改核心设定,不分割版权,不脱离创作一线。这三条,没法商量。”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
外面行人走过,脚步声混杂着车流声传进来。
高明远慢慢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冷掉的液体。他的动作很稳,像在计算每一口的分量。
“你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他说。
苏墨站起来,拎起包。
“那我也认。”她说。
她转身走向门口,没有回头。玻璃门自动打开,风灌进来一阵,吹乱了她低马尾的一缕头发。
走出大楼,天空依旧阴沉。她往地铁口走去,脚步没停。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一下接一下,像是催促。
她没掏出来看。
风穿过楼宇之间的缝隙,打在脸上。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到了那个小小的金属U盘。冰凉的外壳上有细微的划痕,是这些年反复插拔留下的。
这是最初的星芽原型设计文件,也是她写第一个章节那天存进去的。文件名很简单。
她握紧它。
前方地铁入口的灯光亮着,人流进进出出。她站在台阶上方停了一瞬,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太厚,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她走下去。
台阶下的人群中,有人拿着手机抬头刷视频,画面正好是《星骸建筑师》定剪完成的新闻片段。另一个人戴着耳机,嘴里哼着片尾曲的旋律。还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抱着书,书封上贴着手绘的星芽图案。
苏墨从他们身边走过。
手机还在震。
她终于拿出来看了一眼。
平台推送显示:#苏墨拒千万年薪# 正在快速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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