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忽然停了。
不,不止时间。
飘起的青烟定格成扭曲的丝带,将燃未燃的火苗保持着那一刻的光晕,连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都静止在原本的位置。
篝火的噼啪声、夜风声、李狗蛋粗重的呼吸声——全都没了。
除了一个人。
白衣飘飘,赤足踏莲,脑后一轮柔和光晕。
观音菩萨出现在篝火旁,眉间微蹙,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她来得太急,紫竹林带来的清净气息还未散尽,袖口还沾着几滴未干的露水。
“金蝉子,”观音没回头,声音却清晰传入他耳中,“莫动。”
李孜发现自己还能思考,却连眼珠都转不了。
太乙金仙巅峰的修为在这如同幼童般无力。
观音向前一步,挡在李孜与小女孩之间。她盯着那孩子,瞳孔深处泛起层层金纹——那是慧眼在全力运转,看三界因果,观众生轮回。
可这一次,慧眼所见,是一片空白。
没有前世,没有来生,没有业力纠缠,没有因果牵连。这小女孩就像一个凭空出现在画纸上的墨点,与整幅画没有任何关联。
她存在,却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观音心中一凛。
她修行亿万载,见过无数异数:偷渡时空的、跳出轮回的、甚至那些从混沌裂缝里爬出来的古魔……但那些至少都有“存在”的根基。
眼前这个小女孩,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被强行塞进现实的“设定”。
“你是何人?”观音开口,声音带着佛门狮子吼的威严,却只在小范围内回荡,“取经人关乎三界气运,你若伤他,便是与诸天圣人为敌。”
小女孩没动。
她也在空间冻结的范围内,那双脏兮兮的小手还捏着那根火柴,睫毛上沾着灰。观音能感觉到,自己布下的时空禁锢正在被某种力量侵蚀——不是破解,而是无视。
就像水无法真正困住一道影子。
然后,小女孩的睫毛颤了一下。
观音脸色骤变,她抬手,玉净瓶已握在掌中。
“菩萨小心——”李孜在心底呐喊,却发不出声。
小女孩抬起头,对观音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天真无邪,像任何一个贫苦孩子得到一块糖时的喜悦。可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刻,这种笑容只让人脊背发凉。
她捏着火柴的手指,轻轻往前一送。
火柴头擦过磷面。
“嗤——”
青烟继续飘起,火苗终于燃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晕扩散开,所过之处,凝固的空间像玻璃一样碎裂。
观音只来得及将玉净瓶往李孜身前一挡,杨柳枝洒出一片甘露光幕——
然后,火光吞没了一切。
篝火、山坳、夜空、星辰……所有景物在火光中扭曲、融化、重组。观音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强行拉扯,穿过一层层她从未认知的屏障。
她试图稳住身形,可那股力量不是攻击,而是“改写”——直接把她的存在从西游世界的坐标上擦去,填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里。
最后一眼,她看见李孜、李狗蛋、慧净、马喽……所有人的身影都在火光中淡化,变成模糊的色块。
火柴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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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
这是李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不是修为有损的体寒,而是气候上的冷——干冷的风刮在脸上,空气里有股陌生的咸腥味儿。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是尖顶的木屋,墙壁刷成各种颜色,但大多已经斑驳。屋檐下挂着冰凌,路面结着薄霜。行人来来往往,穿着厚重粗糙的毛皮或麻布衣裳,男的多半蓄着浓密胡须,女的用头巾包住头发。
所有人都比中原人高大,肤色更白,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他们说的话李孜一个字都听不懂,音节硬邦邦的,带着喉音。
“这什么地方……”李狗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孜转头,看见队友们都还在。
观音菩萨站在最前面,白衣赤足在这灰扑扑的街道上格外扎眼。行人纷纷侧目,却没人敢靠近——不是认出了菩萨,而是本能地感觉到这群人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慧净环顾四周,脸色发白:“师兄……我们还在西牛贺州么?”
“不在。”观音开口,声音低沉,“这里的天道法则……完全不一样。”
李孜凝神感应,心头一沉。
是的,法则变了。在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到几乎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能量——更原始,更混沌,更……“故事化”。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叙事碎片”,像是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被书写、被讲述。
马喽抽了抽鼻子:“师父,有妖气……但很淡,而且味道不一样。”
正说着,街角转出一个老妇人。
她裹着破旧的斗篷,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些干草药和瓶瓶罐罐。老妇人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她盯着观音看了几眼,又看看李孜一行人,嘴里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然后快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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