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一开口,调调里微妙的辽省口音自带满满的亲切感。
感觉整个人都阳光了。
司清微微颔首,“学长好,我来接谈乐栖。”
陆也缇朝最里侧的床位偏了偏头,“不知道醒没醒。”
司清小跑过去,拉开窗帘,探了个头。
“七七,醒了吗?”
谈乐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嘎吱一声巨响,旋即门口传来一声轻嗤。
“早醒了是吧,刚跟我装犊子呢?”
谈乐栖:………………
赶紧打了个假哈欠,气若游丝地出声,“清宝,我头好晕,还想吐,我这是不是不光是中暑啊?我想赶紧回宿舍。”
司清抿着笑,呼噜呼噜她的小卷毛,压着气声,“你们主任跟你说话呢,不理他吗?”
谈乐栖晃晃脑袋,无声比了个“嘘”的手势。
陆也缇幽幽:“谈乐栖,出来。”
谈乐栖眼睛瞪的溜圆,他怎么隔着帘子看见她的!
司清指指旁边的窗户,无奈弯唇,“帘子透光的。”
她刚过来的时候也看得一清二楚。
谈乐栖:“啧。”
突然就很想现在就去世,下辈子投胎当只蝉,爽睡17年,醒来就对四周大叫,肆无忌惮地朝路过的人呲尿,然后毫无原因的挂掉。
而不是像胳肢窝里插了把刀一样活着,每天又痛又想笑。
“叫我干嘛?”她气势汹汹地穿好鞋,然后怂唧唧地挽着司清的胳膊出去,无比硬气地滑跪。
“虽然我跟你说话的态度是差了点儿,但不代表我一点错都没有,就算顶撞你是我不对,难道我工作完成的就好吗?”
司清:?????)?
谈乐栖:???
拿转折连词当逗号使呢。
陆也缇眉心皱成一团,“抽空去查查脑子,我怀疑你言语区有问题。”
说完眼神示意谈乐栖在他跟前的椅子上坐下,“手伸出来,我摸摸。”
司清:?)?!
但凡不是知道这人平时说话老是大喘气,说一半儿吞一半儿,谈乐栖现在早就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了。
“你要摸什么?”她问。
“摸脉啊,不是头晕恶心吗?先兆中暑早该好了,我得看看你是不是有别的毛病啊。”
他抻着她胳膊摁在桌上,“我要摸什么,当我跟你似的,耍流氓没够呢?”
司清看到谈乐栖狠狠咬了咬牙,柔和圆润的下颌角都突出来了。
她老老实实退后。
然后回头看了眼坐在床上玩儿手机的祁放,抿抿唇,挪到他旁边,浅浅挨了一小块儿床角,坐下等谈乐栖。
须臾,旁边那人冷不丁哼了声,漆深深的眸子掠她一眼。
约莫是熟悉了他闹小脾气的路数,司清惊奇地能从他一个眼神里看出来大致的意思。
——祁放是觉得她坐得远了,像是嫌弃他、亦或是又和他装不熟一样。
但是吧。
她低眸看看祁放抻出去的一条长到过分的腿,和另外一条踩着床下横杆、屈起来半搭在床上的腿。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一只。
一个人占了快大半个床。
再近点就要坐他腿上了,这礼貌吗?
司清一脸冤枉,“我没有地方坐了。”
祁放慢悠悠收回视线,划动屏幕的工夫,两条腿抻直了交叠起来,鞋跟抵着地面。
床上空出好大一块儿地方。
纯白的铺面轻轻陷下去,女孩子声音很轻地出声,“这样可以吗?”
祁放撩着眼睫乜她。
应付差事一样。
乖乖靠过来,注意力却半点儿没给他。
门口那俩人号个脉有什么好看的?
啧。
“远了。”
闻声,司清低头看了眼两人之间仅剩不到她两拳的距离,指甲抠着关节,又挨近一点点。
这人全然没有觉着自己正在作的意识。
“远了。”
他看都没看就说远了。
再熟的两个人也不能贴着坐啊。
况且医务室空调坏了,很热的。
发觉他又在拿她逗闷子,司清鼓了鼓脸颊,抬起脸,“祁放。”
“舍得看我了?”懒懒淡淡的一声,随即黑眸偏过去。
司清一噎,呼吸放浅。
“喔。”她牙齿磕了磕下唇内壁,才发现他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
这人三分钟热度她是知道的。
手机对他的吸引力聊胜于无,仿佛干什么都是为了打发时间。
如果用一只漂亮猫猫的思维打开祁放,他这句话的意图就很好理解了。
——我这么漂亮,你不跟我玩,你暴殄天物。
其实就是自己待着无聊,才想着用尾巴扫你一下。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要被毛绒绒吸引注意力,要有定力,要先讲规矩。
不然会被拿捏成人形逗猫棒。
司清温声,“我跟你玩儿,但你不可以拿我当玩具。”
那句话怎么说的?i人是e人的玩具。
宿舍几个e人姑娘天天拿她当玩具似的逗。
一边蹂躏她的脸,一边把“你怎么这么好玩儿”挂在嘴边。
尤其谈乐栖,玩儿她比玩儿手机还来劲呢。
司清也是习惯了,跟祁放说这话的时候,没觉着有点虎狼之词的意思。
——直到捕捉到祁放眼底一瞬诧异之后,渐显的轻佻笑意。
祁放肩膀稍稍塌下来,黑眸带着审视的意味,偏偏那双眼又生得多情。
司清眼瞧着男生纤长细密的眼睫从她眉眼缓缓下移,眼下扫出的阴影渐浓,在她下颌停顿片刻,倏地抬起来。
“怎么跟说话呢?”
她敛下眼睫,上身后仰了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是要拿我寻开心吗。”
“冤枉。”
祁放单手撑在她身后,“什么叫你跟我玩儿,但我不可以拿你当玩具。”
他歪头看她,“我没听懂。”
她颤着睫毛,视线略过直挺的鼻梁,稳稳停栖在含着谐谑笑意的狐狸眼。
“那我当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