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污口的婚礼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费小极的后背,那里火烧火燎地疼,是被保安的橡胶棍刮掉了一层皮。他像条被群狼撵着的瘸腿野狗,一头扎进厂区深处更浓稠的黑暗里,肺管子拉风箱似的呼哧作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也是绝望的味道。
手里那玩意儿,硬邦邦、冷冰冰的辐射检测仪,屏幕那幽幽的绿光和刺目的红色骷髅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手心,更烫着他的心。阿宝那只从水泥里拖出来的、青紫僵硬的小手,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操…操啊…”他喉咙里滚着含血的呜咽,脚步踉跄,慌不择路。保安的吆喝声和手电光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乱晃,越来越近。老刀?不知道!刚才岔开跑的时候就听见后面闷响和怒骂,希望那老小子够硬!
眼睛胡乱扫着,全是冰冷的管道、巨大的罐子和比鬼还瘆人的水泥柱子。跑哪儿去?哪儿能藏身?妈的这破厂子像个迷宫!九爷那老鬼的诅咒还在耳边嗡嗡响:“这厂子…就是你的坟!”坟?老子今天非要在这坟头蹦个迪!
突然,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怪味顺着风飘了过来。不是水泥味,也不是化工厂常见的那种刺鼻化学品味儿。那是一种…混杂的味道。有点腥,有点甜腻腻的**感,像是烂水果泡在臭水沟里发酵了十天半月,又混合着一股若有若无、让人嗓子眼发紧的金属味儿。
费小极不是什么讲究人,但这味儿实在太冲,太邪性了!吸一口就觉得脑袋发晕,胃里翻腾。“呕…”他差点当场吐出来。这他妈什么地方?
他循着味道的来源,借着远处设备微弱的指示灯,看到一排巨大的、黑洞洞的管道出口,像巨兽的喉咙,直接插进厂区边缘一条被水泥堤坝围起来的浑浊河道里。借着月光,能看到堤坝上刷着几个巨大的白字:“工业废水排放口。高压危险!严禁靠近!”
排污口!这就是那个滤芯漏了、辐射爆表、把阿宝毒死的源头?!
就在这鬼地方,就在那几个狰狞的“严禁靠近”标语牌旁边,费小极看到了让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景象!
情节:费小极携监控赴排污口,撞见陈北斗为儿子办“冲喜婚礼”。
红毯!真的是鲜红的地毯!直接从排污口旁边铺开,歪歪扭扭地延伸到堤坝上一小块稍微平整点的地方。
红毯两边,居然还摆着几排白色的塑料椅子!
几个穿着廉价黑西装的汉子,像是村里临时拉来的壮丁,腰板挺得笔直,表情却僵硬得像石膏像,手里还拿着……锣?!
最扎眼的,是堤坝中间临时搭起的一个小台子。台子上挂着大红的“囍”字!红绸子扎成的花球歪歪扭扭地吊在两边。台子中央,站着三个人。
左边,是穿着暗红色唐装、脸上堆着笑却像戴了个僵硬面具的陈北斗!山城首富,此刻站在散发着恶臭的工业废水排放口旁,像个蹩脚的戏班班主。
右边,一个穿着西装、脸色苍白得不正常、眼窝深陷、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的年轻男人。他被人左右架着胳膊,两条腿软得像面条,几乎站不稳。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西装在他身上空荡荡地晃。时不时还压抑地低咳两声,身体跟着虚弱地抖动。这就是陈北斗那个传说中快病死的独苗儿子?
中间,是一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婚纱款式不算新,裙摆甚至有点脏兮兮的,像是临时从哪个二手婚纱店租来的。头上罩着白纱,看不清脸,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假人。
周围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锣声敲得也是有气无力,时断时续。一股股带着腥甜**味道的风,裹着排污口若有若无的湿润水汽,吹得红毯卷边,吹得“囍”字摇晃,更吹得那对新郎新娘的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飘进那黑洞洞的废水管道里去。
费小极躲在几米外一个巨大的废弃阀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后背的伤都忘了疼。
“我操…真他妈活久见…”他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辐射照傻了,或者刚才跑得太狠缺氧产生了幻觉。在排污口办婚礼?给这眼看就要咽气的儿子冲喜?陈北斗这老王八蛋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钱砸傻了?这他妈哪里是冲喜,这分明是把儿子往鬼门关里冲啊!周围这气味儿,闻久了怕是连阎王爷都要捏鼻子!
台上的司仪,一个满脸油光、努力想挤出喜庆笑容的中年胖子,拿着个破锣,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用一种刻意拔高的、却因为环境空旷而显得无比怪诞的腔调喊道: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几个敲锣的汉子赶紧“哐哐”敲了几下,锣声在死寂的排污口回荡,更添了几分阴间气氛。
架着新郎的两个大汉费力地想把那病秧子的腰往下按。新郎陈公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整个人往下瘫,根本拜不下去,眼看就要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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