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尊紫气氤氲的 “九霄紫气塔” 如烈日悬空,将寿宴的格调抬至顶峰,也让后续献礼者陷入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的尴尬境地。正当众人以为接下来的环节不过是陪衬,三皇子萧景睿却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悄然扭转了全场的注意力 —— 他不走奢华路线,不拼奇珍异宝,偏偏选了一条最显底蕴、也最懂帝王心的路。
他未动用人多势众的抬送队伍,仅对身旁心腹太监颔首示意。随即,八名训练有素的太监两人一组,抬着四个深紫色绒布覆盖的坚实木箱,悄无声息行至御阶前。他们动作轻捷却庄重,脚步放得极缓,仿佛箱中盛的不是器物,而是沉睡千年的上古魂灵,容不得半分惊扰。
这番低调神秘的做派,与太子的煌煌大气、二皇子的粗豪张扬形成鲜明对比,瞬间勾起了全场好奇。尤其是翰林院的老学士、礼部官员,以及崇尚古风的宗室子弟,纷纷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木箱 —— 他们隐约猜到,三皇子这位以博古通今闻名的皇子,或许要拿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萧景睿缓步上前,今日身着一袭素雅天青色常服,腰间系着素色玉带,未佩任何饰品,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出尘,宛如从古籍中走出的雅士。他先对御座深深一揖,腰弯得恰到好处,既显恭谨,又不失风雅,然后转向木箱,并未急于揭开绒布,而是用清朗舒缓的语调,如同讲经授业般娓娓道来:
“父皇励精图治,文治武功并重,方有今日大曜盛世。然《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备足以安邦,祀礼方能定国。礼乐兴衰,关乎社稷气运,人心向背。父皇晚年尤重文治,欲仿上古圣王制礼作乐,儿臣日夜感念,遂留心寻访,终有所获。”
这番话精准戳中了皇帝的心事 —— 近年来,皇帝刻意平衡朝中文武之争,一心想打造 “圣王” 形象,渴望以礼乐教化彰显功德,比肩上古明君。三皇子这番开场白,无异于告诉所有人:我懂父皇,我的礼物,是为你量身定做。
皇帝萧宏业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一动,目光中透出更深的探究与期待,身体不自觉前倾了几分。
就在众人咀嚼这番话的深意时,萧景睿轻轻抬手。
第一块深紫绒布被揭开,露出一套大小各异的青铜编钟!最大的编钟半人高,重达百斤,小的仅如海碗般轻巧,整齐排列在特制锦垫上。钟体覆盖着斑驳的青绿色铜锈,那是岁月沉淀的痕迹,如同披着苔衣;表面镌刻的云雷纹、饕餮纹线条古朴雄浑,在灯火下泛着幽深光泽,一股厚重苍茫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此乃先秦‘韶乐’编钟,全套三十六枚,无一缺失!” 萧景睿的声音带着笃定与自豪,“儿臣历时三载,遣人踏遍九州,寻访民间藏家、古墓遗址,耗费万金,方侥幸集齐。要知道,韶乐乃上古圣王之乐,孔子闻之,三月不知肉味,其编钟早已失传,仅存于典籍记载之中!”
“韶乐编钟?!” 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老学士们激动得捋着胡须发抖,礼部尚书更是差点站起身来 —— 这哪里是寿礼,分明是承载华夏礼乐文明的国宝!其文化价值,远超任何金银珠宝!
但惊喜并未结束。萧景睿再次挥手,第二、第三块绒布同时掀开:一套配套的青铜磬,大小与编钟呼应,音色清越;数尊青铜酒爵、礼簋造型古拙,纹饰精美,共同构成了一套完整的先秦礼乐祭祀体系!
“儿臣深知,礼器非仅供陈设。” 萧景睿适时补充,语气添了几分激昂,“故延请当代乐律大家、古礼博士,参详《乐记》《礼记》等古籍,耗时半载,初步破译部分韶乐音律,复原了三套先秦祭祀古礼!”
话音未落,随行的乐师、礼官已然上前。乐师手持特制木锤,轻轻敲击编钟 ——“咚 ——” 一声浑厚深沉的乐声响起,如同清泉淌过古石,又似钟鸣震彻山谷,与当下流行的丝竹之音截然不同。那乐声苍凉古朴,带着涤荡灵魂的力量,仿佛跨越千年时光,将众人带回礼乐初兴的上古时代。
与此同时,礼官们身着复原的先秦礼服,迈着庄重的步伐,演示着繁复的祭祀动作:拱手、弯腰、叩拜,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复刻古籍记载,虽只是片段,却已尽显上古礼仪的庄严神圣。
钟磬和鸣,古礼重现!
整个乾元殿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跨越时空的震撼所裹挟。文官们眼中满是崇敬,宗室们面露肃穆,连武将们也收起了浮躁,被这份源自文明根脉的庄重所感染。
龙椅上的皇帝萧宏业,此刻竟激动得站了起来,双手扶着龙椅扶手,目光死死盯着编钟与礼官,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套能实际演奏、能演示古礼的韶乐编钟,不仅是对他文治的肯定,更能帮他实现 “制礼作乐、功盖三皇” 的抱负!这比任何奇珍异宝,都更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与政治需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