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萧景浩那声沉闷的倒地声,像一块巨石砸进冰封的湖面,瞬间冻结了整个乾元殿的时光。
丝竹管弦戛然而止,舞姬们定格在旋转的姿态,水袖悬在半空,金铃的余响消散在死寂中;百官手中的酒樽停在半空,宗室们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 数百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死死钉在金砖地面上那个狼狈的魁梧身影,以及不远处蜷缩在地、浑身 “抖” 得像秋风中残叶的清瘦皇子身上。
极致的静默里,只有萧景浩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声,混杂着酒气从喉咙里挤出,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这怎么可能?!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掀起惊涛骇浪,三观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狠狠冲击:二皇子萧景浩是什么人?勇武过人,性情暴烈,在宫中向来横行无忌,连禁军统领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而七皇子萧辰,是宫里宫外公认的病秧子、窝囊废,风吹就倒,见了谁都唯唯诺诺,别说反抗,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可眼前 —— 嚣张跋扈的二皇子主动寻衅,抬脚去踹人,结果人没碰到,自己反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个 “狗啃泥”!而那个懦弱的七皇子,只是 “侥幸” 滚到一边,吓得魂飞魄散。
是意外!肯定是意外!
所有人都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没人愿意相信,那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七皇子,有胆量、有能力做出任何反击。可不知为何,看着萧辰那低垂的眼睑,看着他紧紧抱着包裹、看似颤抖却稳如磐石的手臂,心底深处竟莫名泛起一丝寒意 —— 那颤抖,会不会是装的?
“啊 ——!!!”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然撕裂死寂。萧景浩终于从羞愤交加中回过神,他双手撑地,指甲抠进金砖的缝隙,想要猛地跃起,却因为酒意上涌和怒火攻心,动作笨拙得像头失控的野猪,踉跄了两下才勉强站稳。
他的脸色涨成了猪肝红,脖颈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着蜷缩在地上的萧辰,那眼神里的怨毒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让他丢尽颜面的 “废物” 生吞活剥。
“你这个杂碎!竟敢暗算本王!” 他嘶吼着,完全不顾皇室礼仪,也不管满殿的百官藩使,抬脚就要再次扑上去 —— 理智早已被滔天怒火烧尽,此刻他只想撕碎萧辰,挽回自己丢失的颜面。
“二弟!住手!”
“二殿下!三思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太子萧景渊眉头紧锁,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萧景浩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沉声道:“此乃父皇万寿圣节,百官齐聚,你这般胡闹,是想让皇室蒙羞吗?!”
他的声音带着储君的威严,更藏着一丝急切 —— 若是真让萧景浩在大殿之上殴打皇子,哪怕是萧辰这样的边缘皇子,传出去也是天大的丑闻,他这个太子难辞其咎。
几名与二皇子交好的武将也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拦住他,低声劝慰:“殿下息怒!犯不着跟一个废物一般见识!”“今日是陛下寿辰,动武不祥啊!”“殿下,您想想后果!”
萧景浩被众人死死拽住,挣扎得面红耳赤,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拉风箱,血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萧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牙根。
而此时的萧辰,似乎才从 “灭顶之灾” 的惊吓中缓过神。在两名匆忙赶来的内侍搀扶下,他颤巍巍地起身,动作 “艰难” 得仿佛刚受了重伤。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不住地颤抖;朝服的下摆沾着灰尘和几滴酒渍,头发也有些散乱,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他依旧紧紧抱着那个锦缎包裹,像是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神里满是惊恐,望着被拦住的萧景浩,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二…… 二哥…… 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 我只是害怕……”
那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瞬间坐实了 “受害者” 的身份 —— 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二皇子恃强凌弱,萧辰只是侥幸躲过一劫,甚至可能还被吓得不轻。
高踞龙椅的皇帝萧宏业,将下方这场闹剧尽收眼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万寿节,本是普天同庆、彰显皇室威仪的日子,他的儿子却在乾元殿上上演如此不堪入目的兄弟阋墙,尤其是萧景浩,嚣张跋扈,毫无体统,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还在挣扎咆哮的萧景浩,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那股威压让萧景浩的挣扎都下意识弱了几分。随即,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萧辰,停留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 —— 足足有七息。
这一次,他的目光里没有了纯粹的漠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有对萧辰 “侥幸” 躲过一劫的微不可查的惊异,有对他此刻狼狈模样的一丝烦躁,更有对局面失控、皇室颜面受损的深深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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