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笋群后的灰影如同被夜色啃噬的墨滴,足尖点过沙砾时连扬尘都压得极低,几个起落便没入荒原深处,连远去的脚步声都被风沙揉成了碎末。唯有空气中飘着的金属腥气,混着沙地上凌乱的足印,证明方才那场凶险的伏击不是幻梦。?
四名悍卒正按萧辰的命令翻查尸体。被斩的剑手身上,只搜出柄备用短刃、三枚毒镖和个装伤药的小瓷瓶;倒是被弩箭射穿的哨兵怀里,摸出块半个巴掌大的黑色令牌 —— 非金非木,触手像贴了块浸过寒泉的玉,温凉中带着丝阴涩,正面刻着扭曲的蛇形符文,背面边缘有行细如发丝的暗纹,既不是大曜通用字,也不像江湖帮派的标记,倒像某种私密编号。?
“那跑掉的滑得像泥鳅!钻进乱石堆就没影,只扯下这件破衣!” 追击的悍卒拎着件灰黑衣回来,袖口还沾着沙棘的刺,脸色难看。萧辰接过衣服,指尖触到料子时顿了顿 —— 细密得像织了层绒毛,绝非寻常兵士穿的粗布,翻到内侧,腋下用同色线绣着个简化的蛇形符号,与令牌上的图案隐隐能对上。“别追了。” 他摇头,指节捏着衣料,“这种杀手撤退前早留了后手,追过去就是钻圈套。”?
可萧辰心里总拧着股劲 —— 这群人训练有素,连撤退都干净得像没来过,怎会甘心空手而回?是藏在暗处等时机,还是另有图谋?他突然快步走向石笋群,手按在腰间匕首上,众人见状也握紧武器跟上。石笋群是数十根风蚀石柱堆成的,缝隙纵横交错,藏十个人都不显拥挤,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方。萧辰弓着身绕外围走,指尖偶尔拂过石柱上粗糙的纹路,目光像淬了冰的针,扫过每一寸可能藏痕迹的沙地。?
终于,在西侧边缘一根两人合抱的石柱下,他停住了脚。背阴的沙地上,有人用尖物刻了个碗口大的图案:下方是缺角的倒半月,中间斜斜划了道短痕,像把歪掉的匕首,上方并排三个小三角,尖端正对着不同方向,既像兽爪痕,又像箭簇印。刻痕浅得像指甲刮过,在昏暗里几乎看不见,若非萧辰特意找,根本不会留意 —— 只有沙土边缘新划的毛刺,透着刚刻下的痕迹。?
“这啥鬼画符?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刀?” 老鲁凑过来,挠着后脑勺,眼神里满是疑惑。楚瑶被女兵扶着挪过来,苍白的脸凑到近前看了半天,也轻轻摇头:“不是江湖常见的暗记,也不是军中传信的符号。” 萧辰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刻痕 —— 沙粒还带着点温度,显然刻下没多久。是撤退时留的?给谁看??
“这不是普通撤退。” 萧辰站起身,目光望向杀手消失的黑暗,声音里裹着股寒意,“他们留下了‘话’。”“话?” 老鲁更懵了,“难不成这破图案还会说话?”“可能是给同伙报信的标记,也可能是故意给我们看的 —— 像毒蛇缩回洞前,先吐口信警告,说他们还会来。” 他顿了顿,指尖在裤缝上蹭掉沙粒,“说不定这图案里还藏着下次动手的时间或方式,只是我们看不懂。”?
众人心里顿时沉了下去,刚击退敌人的那点振奋,全被这未知的暗号压得没了踪影。老鲁啐了口沙,骂了句 “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抬脚就想往刻痕上踩。“别动!” 萧辰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老鲁一怔,“留着它。柳姑娘,” 他转向一直候在旁的柳青,“能把这图案拓下来吗?尽量清晰些。” 柳青点头:“用湿布按一下试试,应该能印出轮廓。” 萧辰从怀里摸出块灰白里衬布 —— 是从杀手身上搜的,料子细密,递过去时叮嘱:“小心点,别蹭掉刻痕。”?
柳青接过布,林忠赶紧递过水囊,她把布浸湿后轻轻按在刻痕上,手指小心地抚平布面。萧辰转头看向楚瑶,见她脸色白得像张薄纸,左臂的乌青已经漫到了上臂,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忍不住皱紧眉:“撑得住吗?” 楚瑶想站直些,身子却晃了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完后嘴角沁出丝暗红血丝,连呼吸都带着颤。“楚头儿的毒邪性得很,除了麻痹,还在往气血里钻!” 扶她的女兵急得眼圈发红,声音都带了哭腔。?
萧辰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抓住楚瑶的右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上 —— 脉搏跳得又快又虚,时强时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显然毒已经入了深处。“必须立刻压毒,不能再拖。”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是柳青之前给的通用解毒粉,“先内服外敷,试试能不能挡一下。” 柳青这时已经拓完图案,把湿布交给林忠收好,立刻蹲到楚瑶身边。她用清水小心洗去伤口周围的血污,挤出些发黑的毒血,用银簪蘸了点,簪尖瞬间黑了半寸,她眉头拧成了结:“是混合的阴毒,寻常草药没用,得找能拔毒清血的药草才行。”?
就在这时,去西侧搜捡的悍卒匆匆跑回来,手里举着个竹筒,竹筒口用软木塞堵着:“殿下!在沙棘丛里找着的,就插在断枝上,显眼得很!” 萧辰拔开软木塞,倒出个卷得紧实的纸卷,展开时指尖都带着轻颤 —— 纸上用炭笔描得极细,紫星草的叶脉、浮石上的蜂窝孔都画得分明,连三角头蛇的信子都勾了道细痕,偏偏没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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