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下的空气仿佛冻结了。皇城司便衣的出现,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诗会残留的雅致余温,只剩下权力倾轧下的森然寒意。数道精悍的身影堵死了去路,为首那人冰冷的目光如同铁钳,牢牢锁住沈青崖,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寂静中回荡。
萧望舒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微微侧身,挡在沈青崖身前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几乎无人察觉,却让沈青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属于北靖郡主的威仪:“皇城司?不知我这位表兄所犯何事,劳动诸位在此拦截?”
那为首的皇城司头领,面色冷硬如铁,对萧望舒的质问并无太多敬畏,只是公事公办地拱手,语气依旧生硬:“郡主恕罪,卑职奉命行事,请沈公子配合调查。具体案情,不便透露。”他的目光始终未离沈青崖,“沈公子,请吧,莫要让卑职等为难。”
周围一些尚未散去的宾客远远看着,窃窃私语,有幸灾乐祸,有担忧,更多的是冷眼旁观。孙绍之流更是面露得意,等着看沈青崖如何收场。
沈青崖神色平静,仿佛被皇城司找上的并非自己。他轻轻抬手,看似无意地拂了一下衣袖,实则是一个让萧望舒稍安勿躁的暗示。他上前半步,与萧望舒并肩,目光迎向那头领:“既然是皇城司办案,沈某自然配合。只是,”他话锋微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不知阁下以何凭据拿人?可有驾帖?”
大晏律法,皇城司虽权柄特殊,但缉拿人犯,尤其并非现行犯时,通常需有刑部或皇帝钦发的驾帖(逮捕文书)。沈青崖此问,直指程序要害。
那头领眼神微微一眯,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如此熟悉律例且镇定自若。他冷哼一声:“皇城司办案,自有章程。沈公子到了地方,自然知晓。”
这便是没有驾帖,欲行强行带走之事了。通常,被皇城司以此种方式“请”走的人,多半凶多吉少。
萧望舒心知不能再犹豫,正要亮明身份强硬阻止,却感觉沈青崖的手指极轻极快地在她袖摆边缘点了一下。她瞬间会意,将已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冷眼看着那头领,周身散发出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
沈青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甚至带着一丝文人式的温和,但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反而有种洞察一切的冰凉。“原来如此。看来阁下是打定主意要不合规矩地请沈某走这一趟了。”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头领腰间佩刀的刀璏(刀鞘上的装饰扣环),以及他身后几名手下站立的位置和手部习惯性的姿势,“只是,不知阁下是隶属皇城司东南分局,赵千户麾下,还是……直属于指挥使大人的‘暗影’?”
他这句话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惊雷般在那头领及其手下耳边炸响!
皇城司内部架构复杂,各分局职权、隶属乃至人员配置对外严格保密。而“暗影”更是皇城司指挥使直管的秘密行动组织,外界罕有人知其名!此人竟能一眼看破他们并非普通番役,甚至点出了可能隶属的分局和上官!
那头领脸色终于变了,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死死盯着沈青崖:“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沈青崖语气转冷,如同寒冰,“重要的是,尔等今日无凭无据,擅闯英国公府,欲强行带走北靖郡主之‘表兄’。”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那头领心神,“是奉了谁的命令?赵千户可知?指挥使大人可知?还是……有人假传指令,欲行不轨,构陷忠良,挑拨天家与藩镇?!”
字字诛心!句句直指要害!
尤其是最后“挑拨天家与藩镇”八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那头领心上!北靖王虽遭弹劾,但毕竟是一方藩镇,手握重兵。若无明确旨意,皇城司擅自对其女及身边人用强,一旦引发严重后果,这个责任,绝不是他一个小小头领能承担得起的!
那头领额头瞬间沁出细密冷汗。他接到的确实是上头密令,务必将此“沈崖”带回,但手续确实不全,更未言明此人与北靖郡主关系如此密切,且对方竟对皇城司内部如此了解!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
就在他心神震荡,迟疑的一刹那!
沈青崖动了!
动的并非他本人,而是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五指极其轻微、迅捷地弹动了几下,如同拨动了无形的琴弦。
“嗖!嗖!”
两道极其细微、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来自长廊两侧的假山石后!
“噗!噗!”
站在头领左右两侧,手已按上刀柄,气息最为凌厉的两名皇城司暗探,同时身体一僵,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他们的喉头,各自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鲜血缓缓渗出,竟是被某种极细的暗器瞬间毙命!
快!准!狠!
毫无征兆,瞬息夺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其余皇城司暗探甚至没反应过来同伴是如何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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