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苏晚没有急着离开。她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轻抚过桌面细密的划痕。阳光透过玻璃,在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陈瑶收拾好书包走过来:“怎么还不走?今天不是要去工厂吗?”
“再坐一会儿。”苏晚望向窗外光秃的梧桐枝桠,“陈瑶,如果你以后有能力,想为学校做点什么?”
“建个新图书馆吧。”陈瑶想了想,“或者实验室。咱们学校的设备太旧了。”
“我在想……”苏晚轻声说,“也许可以建一所小学。在村里。”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酝酿已久。从沿海看到现代化校舍,再回家乡见到陈旧的教室,一种强烈的愿望日益清晰——她走出来了,应该让更多人也能走出来。
去工厂的路上,她们经过一片建筑工地。塔吊高耸,机器轰鸣。
“真要建学校的话,选在哪里?”陈瑶问。
“村口那块空地。”苏晚说,“我爸妈留给我的地。”
陈瑶惊讶地转头:“那不是你的……”
“是。”苏晚迎风回答,“但用来建学校,他们会更高兴。”
工厂里,新装的半自动绣花机正在试运行。王姨在教几个年轻女工操作,阳光洒在她们专注的侧脸上。
“晚晚来了。”王姨笑着招手,“这批姑娘学得很快。”
最小的女孩小玲才十七岁,初中毕业后因家贫辍学,来工厂做工。苏晚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如果现在有机会继续读书,你愿意吗?”
女孩愣了愣,手指绞着衣角:“我……成绩不好。”
“不是成绩问题。”苏晚看着她,“是想不想。”
沉默许久,女孩小声说:“想。但我家没钱,弟弟还要上学。”
苏晚点点头,转身去了办公室。她摊开纸笔,开始勾勒草图——教学楼、操场、图书馆,线条渐渐清晰。
陆衍推门进来时,她刚好画完最后一笔。
“这是什么?”
“小学的初步构想。”苏晚递过草图,“两层,十二间教室,操场,小图书馆。”
陆衍仔细看完:“选址定了?”
“村口那块地。”苏晚望向窗外忙碌的车间,“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我无论走多远,都知道根在哪里的理由。”
“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了解建校的手续、预算、设计。”
“好。”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开始了解建校事宜。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听说一个十八岁姑娘要捐建小学,既惊讶又感动。建筑公司给出了详细报价,邻县希望小学的参观让她记下了每个细节。
周五晚上,她回家和奶奶商量。
奶奶正在收晾晒的萝卜干,听见她的话,动作顿了顿。
“想好了?”
“想好了。”苏晚握住奶奶的手,“那块地建学校,比建房子更有意义。”
奶奶眼眶微红,却带着笑:“你爸当年就说,有钱了要给村里修路。你妈也说,要是有好学校,孩子们就不用走远路上学了。”
“现在你能替他们完成这个心愿。”
“那就建吧。”奶奶抹抹眼睛,“奶奶支持你。”
“不用您的钱。”苏晚摇头,“工厂今年的利润足够。学校就叫‘希望小学’——不挂我的名,不图什么,就给孩子们一个希望。”
周日晨会,苏晚在工厂宣布了这个决定。
工人们听完计划,车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机器低低的嗡鸣。
王姨第一个站起来:“晚晚,我捐一个月工资。钱不多,是个心意。”
李婶也跟着起身:“我也捐。我孙女明年上学,要是能在家门口读好书,比什么都强。”
一个接一个,工人们都表示支持。小玲怯怯举手:“我……捐半个月工资。”
苏晚眼圈发热:“大家的钱自己留着。学校我来建。但有件事请大家帮忙。”
“你说。”
“等学校建好,请大家有空去给孩子们上上课。”苏晚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不一定是文化课,可以教刺绣,讲手艺,让孩子们知道家乡有这么美的传统。”
王姨的眼泪掉下来:“好,我去。我给孩子们看我绣了一辈子的花样,告诉他们一针一线里都有故事。”
那天晚上,苏晚在笔记本上写下:
希望小学建设方案
位置:村口苏家地块
规模:教学楼两层12间教室,操场,图书馆
资金:工厂本年度利润30%
工期:六个月
特色:传统工艺兴趣课,优秀学生奖学金
合上笔记本,她走到院子里。
冬夜星空清澈,星辰如碎钻般闪烁。远处村庄灯火温暖,像大地惺忪的睡眼。
她想起前世,也曾在这样的夜晚站在城市出租屋阳台,望着霓虹感到渺小孤独。现在,站在家乡的土地上,看着同一片星空,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份力量,源于她找到了拥有的意义。
手机亮起。陆衍发来信息:“手续流程已理清,明天带你去办。施工队联系好了,省城团队,有建校经验。”
苏晚回复:“谢谢。明天见。”
放下手机,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
根要扎得深,树才能长得高。
翅膀要足够坚强,才能飞得远。
而现在,她要让更多的根扎进沃土,让更多的翅膀拥有起飞的力量。
夜色中,她轻声说:“爸,妈,你们看见了吗?”
微风吹过院子,拂动晾晒的萝卜干,沙沙轻响。
仿佛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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