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件“锦绣”系列样衣完工那日,窗外飘起了初冬的细雪。
刘经理带着两名买手准时出现。三人站在展示架前,沉默地审视了很久。女买手戴上白手套,指尖轻抚过旗袍领口的玉兰绣花,又测量了风衣的每一处尺寸。
“可以介绍设计理念吗?”刘经理问。
苏晚稳了稳呼吸:“这个系列叫‘锦绣’。锦是面料,绣是工艺,也是我们想让传统工艺重新活在当下的愿景。”
她指向旗袍:“这朵玉兰用了七种深浅的丝线,由浅入深层层绣制。绣娘说,绣一朵花就像画一幅水墨,要有浓淡,要有留白。”
女买手停下动作,抬头看她:“为什么要费这么多手工?机械化更快。”
“因为有些东西,快不了。”苏晚迎上对方的目光,“手工的温度,时间的沉淀,这些是机器给不了的。我们做的不是快时尚,是为懂得等待的人提供选择。”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的雪铺在玻璃上,化作细小的水痕。
周三下午电话来了。刘经理声音里有克制的兴奋:“样品全票通过。专柜定在三楼东区,十五平米。下月十五号前,首批六十件必须到位。”
六十件。工厂全力赶工也要一个月。而今天距离截止日,只剩不到四周。
苏晚给陆衍打电话。电话接通时,背景里有隐约的海浪声。
“订单定了,六十件,下月十五号交。”
沉默几秒后,陆衍的声音传来:“第二批面料明天发。绣线已打包,今天下午发车,物流说三天能到。”
“还有,”苏晚顿了顿,“我想去趟沿海。学校这周末有两天假。”
“去看展会?”
“嗯。看看市场,也看看……海那边有什么。”
“好。我给你订票。”
挂电话前,陆衍说:“别太拼。”
苏晚笑了:“你也是。”
周五放学后,她坐上了夜班车。窗外田野在暮色里飞速倒退,怀中的书包里装着设计本和订单明细。山路蜿蜒,车灯在黑暗中划出光柱。她睡不着,想起很多事——夜市卖出的第一件绣品,法院里法官敲响的法槌,专利局厚重的玻璃门。
这一路,走了好久。
到站时天刚蒙蒙亮。港口方向传来货轮的汽笛声,低沉悠长。陆衍等在车站,递来两个热饭团:“先吃点。”
展馆区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他们的展位在D区,不算最好,但布置得当——深色背景,射灯恰到好处地打在样品上,中英文介绍牌立在旁边。
“锦绣”系列挂出不到一小时,就有人驻足。
那是位五十岁上下的金发女士,穿着米色套装,胸前挂着参展商证件。她仔细看了每件衣服,转向苏晚时用了流利的英语:“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是的。我们自行设计生产。”
“我叫伊莎贝尔,法国买家。”她伸出手,“这些刺绣……很特别。”
交谈中苏晚得知,她在巴黎经营精品店,专售特色手工艺品。“这种刺绣在欧洲少见。机器绣的太死板,手工才有灵魂。”
伊莎贝尔询问了工艺、工期、起订量,最后取出名片:“我想订二十件。但需调整尺寸——欧洲人体型不同。”
苏晚接过名片。纸张厚实,印着巴黎的地址。
“我们可以按您的尺寸表修改版型,但手工绣花部分会延长工期。”
“时间不是问题。”伊莎贝尔微笑,“好东西值得等待。”
她看着苏晚,忽然问:“你多大了?”
“十八。”
伊莎贝尔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笑了:“十八岁……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为考试发愁。而你,已经在做这么美丽的事业。”
她离开后,陆衍低声说:“二十件,国际订单。”
苏晚捏着名片,纸张边缘划过指尖。海的那边,真的有风来了。
展会结束前,他们又接待了几拨客人——国内批发商、渠道商、还有个日本客商对盘扣极感兴趣,说要带样品回国测试市场。
收展时,夕阳正沉入海平面。展馆渐渐空了,工作人员拆卸展架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苏晚小心地将样品收进防尘袋。手指触到丝滑面料时,她想起奶奶的话:“贵要有贵的道理。”
现在,这个道理正被更多人看见。从县城到省城,从省城到沿海,现在,要漂洋过海了。
走出展馆,海风扑面而来。港口灯火通明,货轮像沉睡的钢铁岛屿。
“累了?”陆衍问。
“有点。”苏晚望着灯火,“但更觉得……路还很长。”
“那就慢慢走。我陪你。”
他们沿沙滩散步。潮水涌上退去,留下湿痕。苏晚想起前世——从未见过海,生活是工厂和出租屋的两点一线,最大愿望是工资按时发。
而现在,她站在海边,手握国际订单,心里装着锦绣山河。
手机震动。陈瑶的短信:“今天又赶出五件样品。王姨说让大家别担心,肯定按时交。”
苏晚回复:“告诉大家辛苦了。回去发奖金。”
按下发送键,她抬起头。夜空辽阔,星辰渐显。
海风很凉,心里很暖。
这一程,她不是独行。有陆衍,有奶奶,有绣娘,有宋师傅,有陈瑶,有所有相信她的人。
而前方,路仍在延伸。
海的那边,风正来。
她要做的,是把帆张满,把舵掌稳。在夜色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白雾散开,了无痕迹。
但有些东西会留下——
比如锦绣,比如梦想,比如所有深夜灯火里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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