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会见室里,空气浑浊。
张翠兰坐在铁栏杆的这一侧,双手戴着手铐,放在冰凉的桌面上。她的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身上的灰色外套沾着污渍——那是昨晚在工厂被按倒时蹭上的机油。
对面的女警察翻开记录本:“张翠兰,昨晚在你身上搜出的物品已经鉴定确认是工业雷管。你承认这是你带进工厂的吗?”
张翠兰低着头,不说话。
“说话。”警察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是……是我带的。”张翠兰的声音沙哑,“但我没想炸厂子,我就是……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吓唬谁?”
“苏晚。”
“为什么要吓唬她?”
张翠兰抬起头,眼睛里突然涌出浑浊的泪水:“她害我!她抢了我家的房子,断了我的活路!我儿子还欠着债,她见死不救!”
警察记录着,没有打断她。
“那些雷管从哪里来的?”等张翠兰情绪稍微平复,警察继续问。
“我……我一个远房亲戚在化工厂上班,我找他买的。我说家里有老鼠洞,想弄点炸药炸老鼠。”张翠兰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给了我三根,说小心点用。”
“你给了对方多少钱?”
“五百。”
警察抬起头,看着她:“五百块买三根雷管,就为了炸老鼠?”
张翠兰不说话了,眼神躲闪。
“张翠兰,”警察合上记录本,“现在有个机会。如果你能配合调查,说出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法院在量刑时会考虑你的态度。”
“没人指使我!”张翠兰突然激动起来,“是我自己要干的!我就是恨苏晚,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可你昨天下午去医院见了周强。”警察合上记录本,“周强今天上午在机场被拦下了。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秒针一格一格跳动。张翠兰盯着红色指针,嘴唇发抖。
“他……他答应给我十万。”声音小得像蚊子,“说事成之后,我和儿子就能去南方重新开始。”
“什么事?”
“厂子出事之后。”张翠兰眼泪掉下来,“他说厂子一出事,苏晚就完了。订单交不上要赔钱,银行会催贷。他就能低价买厂子……”
“继续说。”
“我儿子欠三万多赌债,那伙人说再不还钱就要砍他手。我没办法……”张翠兰抹了把脸,“我真的没办法。”
警察记录完站起身:“这些话你愿意在法庭上说吗?”
张翠兰愣住。
“如果你指证周强是主谋,罪名会减轻很多。但如果你坚持自己干的,放置爆炸物危害公共安全,最少判十年。”
十年。张翠兰手指绞在一起,骨节发白。她今年四十八,十年后五十八。出来时儿子说不定成家有孙子了,谁还认她这个坐过牢的娘?
“我……我愿意作证。”
县医院病房已被封锁。
周强病床空着,被子胡乱堆着。床头柜上放着没抽完的烟,半杯凉水。
便衣警察在检查。一人拉开抽屉,有几张票据、零钱、小药瓶。“止痛药,处方药,量不大。”
另一人检查衣柜,在裤子内袋摸到一把小黄铜钥匙。装进证物袋。
下午四点,天色已暗。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和高跟鞋声。
“周强呢?周强在哪儿?”尖锐的女声。值班护士想拦,被一把推开。
周琴冲进病房,看见空床愣住。她三十出头,烫卷发,穿红羽绒服,浓妆因愤怒扭曲。
“人呢?我问你们人呢!”她转向警察,“周强那王八蛋去哪儿了?”
“他涉嫌违法犯罪,已被带走调查。”
周琴瞪大眼:“带走?凭什么?他欠我们钱还没给!”
“有经济纠纷请走法律途径。现在请你离开,不要妨碍工作。”
“法律途径?”周琴冷笑,“等判下来钱早没了!周强答应给我妈十万,白纸黑字!他现在进去了,钱谁给?”
声音越来越大,门口聚集了病人家属,指指点点。
“十万是我妈的卖命钱!”周琴坐地上哭嚎,“我妈为这钱也被抓了!周强你不得好死!”
警察皱眉:“请你冷静。”
“我怎么冷静?妈在里头,钱没拿,人没了!我弟欠赌债,混混天天上门逼债!你们管不管?”周琴越说越激动,抓起床头柜水杯“砰”地摔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
“够了!”年长警察喝道,“再闹把你也带走!”
哭声戛然而止。周琴看碎片,看警察严肃的脸,意识到这不是撒泼地方。
她从地上爬起,拍裤子上的灰,泪痕未干但表情变了。
“行,你们厉害。”她咬牙,“周强进去了,我妈也进去了。那我们家债怎么办?我弟要是被人砍了,你们负责?”
没人回答。
周琴最后看了眼空病床,转身走了。高跟鞋声清脆远去。
病房恢复安静。
年轻警察蹲身小心捡玻璃碎片,装证物袋。“她刚说周强答应给张翠兰十万?”
“嗯,应该是做这事的报酬。张翠兰审讯时也交代了。”
“十万买条人命。”年轻警察摇头,“真便宜。”
窗外天色全暗。路灯亮起,昏黄光晕在暮色里晕开。街道下班人们匆匆赶路,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
没人知道这病房发生过什么,那张空病床躺过怎样的人,更不知城市一角有张巨网正缓缓收紧。
网里是贪婪,仇恨,多年积攒的罪孽。
现在,收网时候到了。
年轻警察起身看窗外夜色。想起早上机场拦住周强时,那男人脸上表情——先是震惊,再是愤怒,最后变成死灰般的平静。
那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可怕。
因为它意味着,这人已接受结局。
无论那结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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