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浓重。
周强靠在床头,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他的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那道从墙角一直延伸到灯座的裂缝上,那裂纹歪歪扭扭,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电话铃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第五声响起时,他才缓缓伸手拿起听筒。
“强哥,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慌张,“张翠兰昨晚进去了。在苏晚的厂子里,被当场抓住的。听说……从她身上搜出了不该有的东西。”
周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什么东西?”
“具体还不清楚,但派出所连夜审的。早上我托人打听,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雷管。”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周强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缓慢,像困兽最后的挣扎。
“还有吗?”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苏晚那边动作很大。昨天有人看见她和陆衍去见了一个省城来的律师,姓沈。今天一早,工商局、税务局都有人去调档案了。王曼丽的店突然关门了,但有人前天看见她和苏晚在茶馆里坐了很久。”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强哥,这风声不对。他们……好像在织一张网。”
“知道了。”
周强挂断电话,将香烟放在床头柜上,没有点燃。
张翠兰被抓,他并不意外。那个女人太蠢,做事漏洞百出。但雷管……这东西一旦被坐实,就是重罪。故意杀人未遂,危害公共安全,哪一条都够判十年以上。
更让他警惕的是苏晚的动作。工商局,税务局,律师……她不是在瞎忙,而是在有系统地收集证据,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地拼凑完整的画面——而那画面里一定有他。
他挪下床,左腿石膏沉重。拄着拐杖蹭到窗边,楼下花园里有病人在散步,远处街道车流缓慢。在这小县城待了半辈子,是时候走了。
从枕下摸出黑皮小本,里面记着银行账号、密码、外地联络方式——这些年准备的退路。
第一个电话打给老四:“把钱全转出去,分三批,今天办完。”
第二个电话:“订今天去广州的机票,要最近的航班。”
第三个打给市里表哥。等了很久才通。
“哥,我得出去避避。”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疲惫的声音:“省城沈律师把材料递到市局了,现在很多人盯着。我帮不了你。”
“沈律师?他怎么会……”周强的话卡住了。
他懂了。苏晚找的不只是律师,是能撬动系统的钥匙。沈律师的人脉意味着,很多原本能压下去的事,现在压不住了。
“哥,我腿不方便,你得想办法……”
“强子,你好自为之。”电话挂了。
忙音单调地响。周强握着话筒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怒。他以为喂饱了那些人,关键时刻能拉他一把。现在看来,都是闻到血腥味就跑的鬣狗。
敲门声响起。
“谁?”
“查房。”女护士的声音。
他调整表情:“进来。”
护士量血压测体温,周强配合着,脸上挂起惯常的圆滑笑容。
“周老板气色好多了,腿还疼吗?”
“好多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得问主治医生。”
护士离开后,笑容瞬间消失。必须走。表哥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好在钱已安排好,只要人能出去,换个地方还能重来。
从抽屉翻出止痛药,干吞两片。又打电话确认:“票订好了?”
“下午四点二十,省城机场飞广州。车一点到医院后门。”
看钟,九点二十。还有时间。
他换下病号服,穿上深灰夹克黑裤子,把小本子塞进贴身口袋。窗外天色灰蒙,云层很厚,阳光艰难地透下来。这样的天气适合离开。
手机震动,老四的短信:“钱已转出,第一笔两小时后到账。”
删短信,取出手机卡掰断,冲进马桶。
十二点半,他拄拐走出病房。走廊安静,护士在站台低声说话。他低头朝电梯挪去。
电梯空无一人。金属壁映出模糊倒影——一个拄拐的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眼神阴郁。
一楼到了。大厅里人来人往,挂号处排队,药房窗口忙碌。一切如常。
他朝后门走去,心跳加快,手心冒汗。后门通常冷清,只有运医疗废物的车偶尔经过。
还有十几米时,看见那辆黑色轿车等在那里。
他加快脚步,拐杖敲地声在空旷走廊里回响。
五米。三米。手碰到冰凉的门把手。
门突然从外推开。
两个穿制服的人站在门口,表情严肃。身后跟着便衣。
“周强?”男警察声音平稳。
周强的手从把手上滑落。他像尊突然被抽走灵魂的雕像。
“县公安局的,请配合调查。”
周强目光越过警察肩膀,望向门外黑色轿车。车窗深色,看不见里面,但他知道老四一定在车里看着。
“能问问什么事吗?”声音平静得出奇。
“有人举报你涉嫌多起违法犯罪。”男警察简洁回答。
便衣上前,不动声色站到他两侧。没戴手铐,但无形的压力更沉重。
周强最后看了眼窗外灰蒙的天空,转身朝警车走去。拐杖敲地声在寂静空气里,像倒计时的钟摆。
医院后门缓缓关上,把那辆黑车、那片灰天、他所有退路,都关在外面。
走廊深处,清洁工推车走过,抬头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继续擦地。
水桶里的水浑浊,倒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支离破碎。
网,彻底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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