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凝神静气,符箓初成
第七夜,符箓房的地上已铺满废弃的黄纸。
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清晚伏案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随着她的挫败而微微颤抖。又一次,笔下的朱砂在收势时突然失控,在“敕令”二字的最后一笔溃散成难看的墨团——这张“安宅符”又废了。
清晚放下笔,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她看着案头堆积如小山的废符,那些扭曲的线条在烛光下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连续七夜,她画了不下三百张符,没有一张能留住哪怕最微弱的灵气。朱砂耗费了近半,黄纸也用去了三叠,得到的只是一地狼藉。
“为何就是不行……”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疲惫。
窗外的夏虫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更衬得屋内的寂静沉重如铁。清晚想起师傅绘制符箓时那行云流水的姿态,想起符成瞬间泛起的淡淡金光——那景象在她脑中反复回放,却像隔着一层浓雾,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精髓。
门被轻轻推开。青禾端着茶盏进来,看见满地废纸,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蹲下身,一张张捡起那些失败的符箓,仔细抚平褶皱,叠放整齐。
“师姐,”清晚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脆弱,“我是不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青禾将茶盏放在案边,温热的雾气在烛光中袅袅升起。“你还记得自己刚学走路时的样子吗?”她忽然问。
清晚怔了怔。
“那时你每天在庭院里练习,摔倒了就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有一次你膝盖磕破了,血渗出来染红了裤管,你咬着牙没哭,只说‘再来’。”青禾看着她,眼神温柔,“画符和走路一样,都是身体要记住的感觉。急不得。”
“可我已经练习了这么久……”
“你太想‘画好’了。”青禾轻声道,“师傅说过,符箓是心念的延伸。你心里装满了‘必须成功’的念头,笔尖就只剩下笨重,哪还有灵气流转的空隙?”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清晚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能稳稳持针,能在人体最细微的穴位上精准施治,却握不住一支绘制符箓的笔。
“今晚就到这儿吧。”青禾站起身,“明日再试。”
“不。”清晚摇头,眼神重新聚起光,“我再试一次。”
青禾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带上门离去。
房间里重归寂静。清晚没有立刻提笔。她吹熄了多余的蜡烛,只留案头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缩成小小一团,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然后她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运行清虚心法。
气息自丹田升起,沿任督二脉缓缓流转。起初思绪仍纷乱如麻——白天诊治的病患、师傅期许的目光、那些失败的符箓……但渐渐地,随着呼吸变得绵长,这些杂念如尘埃般缓缓沉降。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池静水,水波不兴,唯有月光照彻池底。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世界变了。
不是肉眼所见的变化,而是感知的蜕变。她看见烛火的跃动有了韵律,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远处虫鸣形成了奇妙的共鸣,甚至能感觉到夜风穿过窗隙时那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轨迹。一切都变得清晰而缓慢,仿佛时间被拉长了。
她伸手取笔。这一次,动作轻缓如拾起一片羽毛。
蘸取朱砂时,她不再担心蘸多蘸少;提起笔时,她不再思索如何下笔。她只是看着那张空白的黄纸,仿佛能看见符纹本就在那里,她所要做的,只是用朱砂将它“显影”出来。
笔落。
第一笔自黄纸右上角起势,不是画,而是“流”——朱砂顺着某种无形的轨迹自然流淌,笔尖成了引导而非主宰。清晚的手腕放松到近乎虚无,全凭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感牵引。
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不再感到疲惫。相反,随着笔尖移动,她感觉体内的真气被自然而然地调动起来,循手臂经络汇入笔锋。那感觉就像春水破冰,先是涓涓细流,随后越来越顺畅,最终成为一条温暖的小河,通过笔尖注入符纸。
她“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神——她看见朱砂线条在纸上留下的不仅是颜色,还有一层极淡的、常人不可见的“光”。那光随着笔势蜿蜒生长,渐渐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场”。当笔锋行至符胆位置时,她本能地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凝聚于一点。
最后一笔落下。
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异象发生了。
符纸上那些朱砂纹路,忽然泛起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那光如晨曦初露,柔和不刺眼,却真切地存在着,在昏暗的房间里像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灯。光晕持续了三息左右,才缓缓内敛,隐入符纹之中。而整张符纸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张普通的黄纸,而是有了某种温润的质感,像一块被暖玉贴过的肌肤。
清晚怔怔地看着这张符,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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