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锦旗相送,红尘历练正式启
霜降过后,老巷的清晨总萦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寒气。林晚如常早起洒扫,刚推开铺门,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被晨露润湿的青石板路,稳步而来。
是李教授。他今日未穿那身严肃的中山装,换了一身簇新的深灰色长衫,手里捧着一卷用红绸仔细束起的长条形物件,步履较之往日,轻快稳健了许多,脸上那因常年病痛而紧锁的纹路,已然舒展开来,透着一股重获新生的矍铄。
他行至“清晚堂”门前,停下脚步,并未急着进来,而是先仰头,目光久久地、郑重地落在那方深红底、金漆字的匾额上,仿佛在重温某种重要的仪式。晨光恰好攀上屋檐,为那“清晚堂”三字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
“林道长,晨安。”李教授这才迈步入内,声音洪亮,带着文人特有的清晰咬字与真挚情感。
“李老先生,您今日气色极佳。”林晚含笑迎上。
李教授点点头,将手中红绸包裹之物小心置于诊案之上,亲手解开系带。红绸滑落,露出一面朱红锦缎裱成的旗面,以明黄丝线绣着八个筋骨饱满、端正大气的楷字:“妙手仁心,针灸神技”。锦旗边缘滚着祥云纹,下坠金色流苏,在透过窗纸的晨光中,流转着温暖而庄重的光彩。
“林道长,”李教授双手捧起锦旗,神色肃然,语气诚恳如山涧磐石,“此乃老夫一点微末心意,万不足以表感激之万一。这十余年顽痛,如附骨之疽,消磨志气,苦不堪言。幸得道长仁心眷顾,神针涤荡,不仅沉疴得愈,更令老夫如拨云见日,重获新生。道长之术,精微入神;道长之心,皎如明月。老巷得此良医,实乃大幸!”
林晚双手接过那面沉甸甸的锦旗。指尖触及光滑的锦缎与细腻的绣纹,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厚重谢意与认可。一股温暖的、扎实的成就感,如溪流般自心底涌出,流遍四肢百骸。她将锦旗端正挂于诊案后方的粉墙之上,那抹鲜艳的朱红与金色的字迹,瞬间为这间素雅的小铺注入了一抹亮色与荣耀。
“老先生言重了。医者本分,能为您解忧,是晚辈之幸,亦是缘分。”林晚转身,眸光清亮,并无骄色,唯有欣慰。
这面锦旗,如同一枚投入静湖的璀璨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预期。李教授身为退职师长,在附近几条街巷本就颇受尊敬,他的亲身经历与这面醒目锦旗,成了“清晚堂”最有力、最动人的活招牌。
接下来数日,清晚堂的门槛几乎被踏低了一寸。求诊者络绎不绝,有拄着拐杖、被儿女搀扶而来的耄耋老人,有面色焦灼、怀抱婴孩的年轻父母,有常年劳作、落下筋骨伤痛的手艺人……咨询风水的也多了起来,或是新购屋宅求个心安,或是店铺生意不顺想调布局,甚至还有询问祖坟迁移的吉时。小小的铺面里,终日弥漫着愈加浓郁的混合药香,以及低声的询问、耐心的解答、偶尔夹杂着病痛缓解后的惊叹与感谢。林晚从晨至暮,几乎无片刻闲暇,诊脉、行针、开方、答疑,虽忙碌,心神却沉浸在一种被需要、被信任的充实与安宁之中,手法越发娴熟流畅,应对越发从容得体。
隔壁“济世堂”的王老板,最初几日只是隔着门缝,冷眼瞧着那边的车马人流,脸色阴晴不定。那面朱红锦旗,在他眼里刺目得很。但渐渐地,那股嘲讽与不屑,在铁一般的事实与日益明显的对比下,如同烈日下的残雪,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尴尬,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他终于在一个病人稀疏的午后,揣着几分扭捏,踱到了清晚堂门口。
彼时林晚刚送走一位腹痛的妇人,正低头书写药方。察觉到门口光影变化,她抬首,见是王老板,面上并无异色,只如常温声道:“王老板,请进。”
王老板干咳一声,迈进铺子,眼神飘忽,先瞥了一眼墙上的锦旗,又迅速移开,搓着手道:“林……林道长,近日忙得很哈……那个,老夫……确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请教。”他问的是一味药材在治疗某种慢性咳嗽时的君臣佐使配伍之理,问题倒算实在。
林晚放下笔,认真听完,略一思索,便清晰道来,不仅解答了他的疑问,还引申了两种类似症候的不同配伍思路,并提及几本相关典籍的篇章。言辞恳切,毫无藏私,亦无丝毫以彼时嘲讽为芥蒂的痕迹。
王老板听得怔住,他行医多年,自然听得出其中门道与诚意。脸上那点残留的别扭终于彻底化开,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叹服与惭愧。他拱了拱手,语气已带上几分敬重:“林道长……不,林医师,老夫……先前有眼无珠,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今日受教了,多谢!”说罢,竟是真心实意地作了一揖,才转身离去,步履间少了往日那份刻意端着的架子。
夕阳又一次西垂,将最后的、最醇厚的金色,慷慨地泼洒在“清晚堂”的匾额和那面崭新的锦旗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辉。送走最后一位抓药的客人,林晚掩上半扇门,却没有立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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