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液滴在张英的鞋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叶辰抱着宋初涵,脚下冰台只剩方寸之地。他能感觉到护罩正在崩解,灵力像沙漏一样流失。宋初涵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信任。
就在这时,一声笛音破空而来。
清亮,锐利,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切开云层,直直扎进这片死寂。
东侧树冠晃动,一道身影跃下。是潘晓庭。她站在残碑上,手持叶笛横于唇间,手指一动,音波如刃扫过全场。
青芒炸裂,风起!
那股风不是普通的风,带着音律的节奏,一圈圈扩散。黑液刚爬上台面,就被卷离地面,像被无形的手撕碎,抛向空中。
风越转越快,形成巨大龙卷,将所有黑液裹挟其中。那些黏稠的、泛着暗红光泽的液体在风中扭曲挣扎,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最后被音波震成细雾,蒸发殆尽。
叶辰眯眼看着这一幕,搂着宋初涵的手没松。他知道这笛声不只是驱邪那么简单。潘晓庭的音律之道,从来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温和。
风停了。
双修台中央空出一片干净区域,石碑静静立在那里,像是从未被污染过。但裂缝深处仍有微弱震动,说明危机未除,只是被压制。
潘晓庭落地,脚步轻点,走到台边。她脸色有些白,呼吸略急,显然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但她眼神清明,看向叶辰:“它们在吸双修台的灵力。”
叶辰点头。他也感觉到了。那黑液不是单纯的邪祟,更像是某种媒介,在抽取阵法核心的能量。若不阻止,整个双修契约都会被扭曲成献祭仪式。
他把宋初涵轻轻放下,站直身体。
“我来稳住灵力场。”他说。
掌心翻转,金光涌出。大国运之力自体内奔腾而起,顺着经脉冲向指尖。他双手合十再拉开,一个半球形的金色护罩瞬间成型,将他和宋初涵笼罩其中。
护罩内部,光影浮动。
五道虚影缓缓浮现——东荒猎妖师持刀而立,西漠沙行僧盘膝诵经,南渊水语者手捧玉简,北冥守碑人背对苍天,中天观星客仰望星河。他们虽为虚影,却气息真实,皆面向双修台,口中低语不断,似在共鸣加持。
这是命格带大气运者的天地共护之象。
宋初涵看着眼前景象,没有多言。她知道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她退后半步,双手结印于胸前,指尖凝霜,寒气自足下蔓延。
冰凰虚影自她身后升起。
展翅,长鸣。
那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与叶辰护罩中的金光产生共振。冰凰飞入护罩边缘,翅膀扫过之处,残留的黑雾瞬间冻结,化作细碎冰渣簌簌落下。
叶辰同步催动护罩内的金焰。
火焰由内向外燃烧,与冰凰的寒气交汇。没有爆炸,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一种奇特的循环——火助冰凝,冰促火纯,二者交融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流,环绕整个护罩旋转。
被风吹散又未完全净化的黑液残质,一旦触碰到这股能量,立刻被炼化,最终沉淀为灰烬。
灰烬落地,凝聚成一方石碑。
古朴,无字,表面布满裂痕。
宋初涵走过去,伸手触碰碑面。神识探入。
刹那间,碑文亮起。
古老篆字浮现:“欲解情劫,当以双修者心头热血共饮,契魂归元。”
叶辰听见这句话,目光落在宋初涵身上。她也正看着他。两人谁都没说话,但都明白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潘晓庭站在台侧,喘息渐平。她看着那块石碑,低声说:“终于找到了办法。”
叶辰收回护罩,五洲修士虚影消散。但他仍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知道这碑文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共饮心头血,听起来简单,实则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
但他不怕。
他只担心宋初涵会不会犹豫。
可她没有。她转身走向他,脚步稳定,眼神坚定。
“我们试一次。”她说。
叶辰笑了。
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也不是故作轻松的调侃,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他知道她准备好了。
潘晓庭默默退到一旁,握紧了手中的叶笛。她不会离开。只要还需要她出手,她随时可以再吹一次笛。
风停了。
云层上方传来细微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但没人抬头去看。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块石碑上,在那句尚未执行的破解之法上。
叶辰抬起手,掌心朝上。
金焰重新燃起,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准备。
宋初涵并肩而立,指尖凝出一缕冰丝,缠绕在他手腕处,随时可以切断血脉连接。
他们不需要太多言语。
三百年前的事,他们没能走完。这一次,他们要把剩下的路补上。
潘晓庭忽然开口:“等等。”
她指向天空。
原本被风吹散的云层,此刻正缓慢聚拢,颜色变得深沉,隐隐透出暗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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