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血珠裂开,灰光透出一瞬。
我未收手。
血珠悬在半空,边缘微颤,灰芒如锈蚀之痕,在紫气包裹中缓缓旋转。
镜面幽光未散。
灰点已攀至镜框三寸,停住。
玄砚捧镜的手稳如磐石,额上汗迹干了一层,新汗未出。
我左脚仍踏在祭坛基岩上,右脚半步未收,重心未移。
袖口血痕叠着旧痂,新血从裂口渗出,沿腕骨滑下,滴在断剑剑脊处。那滴血未被岩缝吸走,凝成豆大一点,泛着暗紫。
我神识沉入血珠。
不是探其内里,而是顺那丝灰光逆溯——它不来自寂灭,不来自罗睺,亦非混沌魔神残响。它更冷,更滞,带着亿万年未曾呼吸的死寂。
它有根。
根不在洪荒。
在混沌之外。
我闭目。
三息。
神识分作九缕,每一缕裹住一粒灰点残影,顺着它们飘散的方向,刺入虚空褶皱。
没有破界之声。
没有道则撕裂。
只有一片无声的塌陷。
像墨滴入水,却不见晕染。
我睁眼。
血珠已收。
灰光隐没。
我抬手,食指轻点眉心。
一道紫纹自额角浮出,蜿蜒至耳后,随即沉入皮肉。
这不是伤。
是印。
紫霄道则本源所炼“血引子”,已成。
我开口:“风灵。”
风灵自阵北疾步而来,未带兵刃,只负双手。
我未看他,只将指尖一弹。
一粒比尘埃更细的血光飞出,没入他掌心。
他顿住,垂眸,掌心紫纹一闪即逝。
“召三人。”
他点头,转身离去。
不到十息,三道身影立于我面前。
皆着灰布短袍,腰束黑带,发束青绳,面容无奇,气息全无。
三人齐跪,头未触地,只以额点膝。
我扫过他们眉心。
三人眉心各有一点淡紫,是初入大罗时我亲手点下的道痕,三年未褪。
我开口:“第一人,追黑甲前锋退路,查其甲片蚀痕是否连通北岭山坳断脉。”
第一人应声:“是。”
我再点第二人:“绕行北岭东侧第三道枯涧,查涧底灵气枯竭带是否呈环形,环心是否有灰晶嵌岩。”
第二人应声:“是。”
我望向第三人:“回昨夜废墟,掘三百丈内所有黑沙堆积处,取未散灰点落点三枚,封入玉匣,不得触手。”
第三人应声:“是。”
三人未起身。
我左手抬起,三缕紫气自指尖射出,分别没入三人眉心。
紫气入体,三人瞳孔同时泛起微光,如烛火初燃。
我道:“血引子已附神魂。你们所见、所触、所感,我皆知。但不可传音,不可留痕,不可近营帐百丈。”
三人齐声:“遵令。”
话音落。
三人身形化作三缕紫气,贴地而行。
一缕向东,没入黄沙;一缕向北,穿山影;一缕折返,入废墟。
紫气消尽。
我未动。
右脚仍悬半步。
左袖新血又渗出一线,滴在断剑剑脊上。
那滴血未凝。
顺着剑脊滑下,落于岩缝。
岩缝中,三百丈下混沌碎片微微一亮。
我神识未撤。
随三缕紫气延伸。
第一缕紫气贴着黑甲前锋退路前行。
沙地上有拖痕,深三寸,每七步一停,停处沙粒泛灰。
紫气掠过拖痕,未扰分毫。
第二缕紫气翻过北岭东侧山脊。
枯涧在望。
涧底无水,唯余龟裂岩层,裂缝走向确为环形,环心一块黑岩凸起,岩面嵌满灰晶,晶粒如针,尖端朝天。
第三缕紫气重返废墟。
昨夜战场焦土未冷。
紫气沉入地下,避开所有尸骸与断戟,直抵三处黑沙堆积处。
第一处沙堆微动,沙粒间浮起三粒灰点,如尘不散。
第二处沙堆静默,灰点已融,唯余沙粒泛青。
第三处沙堆裂开一道细缝,缝中一枚灰点悬垂,未落。
三缕紫气各取一粒,裹入无形气茧,原路退回。
我神识随归。
三缕紫气尚未抵驻地。
我已知结果。
北岭枯涧环心黑岩,灰晶排列,与镜中锁链纹路完全一致。
废墟第三处灰点,其悬浮角度,与第七支敌部未现身前,灰点初散时的倾角,分毫不差。
黑甲前锋拖痕七步一停,停处沙粒灰度递增,第七停处,灰晶浓度达峰值——正是寂灭魔神昔年镇压北海寒渊时,钉入地脉的第七根枯骨钉所在方位。
三线归一。
不是借力。
是寄生。
不是依附。
是共生。
罗睺不是主使。
是容器。
他体内,有暗黑混沌所植之核。
那核未醒。
但已开始吞纳寂灭道则残响,反哺罗睺战力。
所以罗睺能撑至今。
所以第七支敌部,不在军中。
在罗睺体内。
我右脚落下。
踏实地。
祭坛基岩无声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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