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两人又偷溜出宫,穿着寻常富家子弟的衣裳,混迹于熙攘的南城菜市。
傅柒柒早就听说这里有家摊子的豆腐脑是一绝,但关于吃甜的还是吃咸的,京城人士争论不休。
到了摊前,香气扑鼻。
周棋落大手一挥:“老板,两碗咸的!多放辣子!”
傅柒柒却扯他袖子,小声道:“阿落,我听宫女说,甜的才正宗。”
周棋落立刻改口:“哦对!老板,一碗咸的一碗甜的!”
老板笑着应下。等两碗风格迥异的豆腐脑上桌,周棋落把自己那碗咸的推到傅柒柒面前:“柒柒,你先尝尝我这个,开胃!” 自己则舀了一勺甜的送进嘴里,顿时眉头皱成疙瘩:“唔…好怪!”
傅柒柒尝了咸的,眼睛一亮,又抢过周棋落那碗甜的试了试,撇嘴道:“还是咸的好吃。”
周棋落立马把自己那碗甜的推开,把她面前的咸豆腐脑挪回来,嘿嘿笑道:“我就说嘛!以后都听你的!”
结果,两人分食了一碗咸豆腐脑,辣得鼻尖冒汗,却心满意足。
那碗甜的,最后进了蹲在桌边眼巴巴望着的小乞丐的肚子。
……
西市有家胡人开的饼铺,每日只出三炉羊肉馅饼,出炉时香飘半条街,去晚了根本买不到。
傅柒柒馋了许久,这次特意算准时间拉着周棋落赶来。
果然,铺子前已排起长队。
周棋落让傅柒柒在对面茶摊坐着等,自己撸起袖子就挤进了人群。
他身姿灵活,又不怕挤,还真让他抢到了最后两个!
他举着烫手的油纸包,像得胜将军般朝傅柒柒跑来,红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傅柒柒赶紧倒好凉茶。
两人也顾不得形象,就站在街边,对着油汪汪、香喷喷的馅饼大快朵颐。
“慢点吃,烫!”周棋落一边嘶嘶哈哈地吹气,一边还不忘提醒傅柒柒。
傅柒柒咬了一口,外皮酥脆,肉馅鲜美,烫得直吐舌头,却连连点头:“好吃!阿落你太厉害了!”
周棋落看着她的笑脸,比自己吃了蜜还甜,得意道:“下次还想吃,就旁人来跟我讲,我还来抢!然后给你送进宫,都省得你跑路了。”
……
金水河上有画舫酒楼,菜品精致,但价格昂贵,且需预定。
傅柒柒好奇已久,周棋落便拍胸脯保证能搞定。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两个落魄书生的身份牌,又让贴身小厮提前去占了个临窗的偏僻位置。
两人装作上京赶考的书生和书童,女扮男装的傅柒柒倒也清秀,两个人就这样混上了画舫。
点了几个招牌菜,傅柒柒每样只浅尝辄止,细品味道,周棋落则风卷残云,一边吃一边小声点评:“这鲤鱼焙面没御……没我娘做的好吃!”
“这蟹粉豆腐还行,柒柒你多吃点!”
“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柒柒你也快尝尝!”
结账时,价格果然令人咋舌。
周棋落面不改色地掏出一锭银子,足够普通人家过半年,还故作潇洒地说“不用找了”,拉着傅柒柒在伙计殷勤的目光中快步离开。
一上岸,他就肉疼地呲牙咧嘴:“柒柒,下回咱们还是吃路边摊吧,这画舫也太黑了!”
傅柒柒看着他滑稽的表情,笑弯了腰。
这些京城内的“微服私访”,是傅柒柒枯燥宫廷生活里最鲜活的色彩。
周棋落就像她的眼睛和双腿,带着她体验市井的烟火气,品尝最地道的人间美味。
他总能搞定一切麻烦,抢到最好的位置,买到最火的小吃,并且永远以她的喜好为先。
永远把第一口留给她。
这份单纯而热烈的陪伴,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比拟的珍贵滋味。
也正因如此,当傅柒柒后来不得不刻意疏远他,心中那份失落与不舍,才如同最苦涩的汤药,久久难以消散。
晨光漫入殿内,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傅柒柒心头的空茫。
她从那个过于温暖喧嚣的梦境中挣扎着醒来,身体的疲惫和心底的失落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周棋落那身刺目的红,梦中肆无忌惮的笑声,与现实里她必须维持的冰冷疏远,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躺在锦被中,良久没有动弹,只是睁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纹路,仿佛能从中看出往昔斑驳的影子。
“公主,您醒了吗?”小满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傅柒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静的疲惫。“进来吧。”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良辰美景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当傅柒柒被搀扶着走到外间膳厅时,却惊喜地看到,那张摆放着精致清粥小菜的紫檀木圆桌旁,已然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为考究的雨过天青色长衫,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正姿态闲适地捧着一卷书册,侧颜在晨光中显得温和而专注。
正是傅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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