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自称维尔利娜的女子听到翻译后,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些,甚至带上一丝歉意:
“我刚刚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神情好像……很难过,或者很累的样子。很抱歉,擅自过来跟你搭话,说了些奇怪的话。”
她微微欠身,姿态显得很有礼貌,但动作间总有一种不太自然的、像是照着礼仪手册模仿出来的生涩感。
刘昊天连忙摆了摆手,通过翻译说道:“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过来关心。” 他顿了一下,想起应该互通姓名,便尝试用自己记得的樱花语词汇组合问道:“厘米你那买哇?(你的名字是?)”
这句话他说的还算清晰,维尔利娜听懂了。她眼睛亮了一下,似乎为能直接理解对方的话而感到一丝高兴,回答道:
“我的名字是维尔利娜(Vierina)。” 发音清晰,带着樱花语特有的音节节奏。
“维尔利娜?” 刘昊天重复了一遍,这名字的发音不太像典型的樱花国名字,他下意识地用龙国语问道(手环自动翻译):“听起来……有点像混血的名字?”
维尔利娜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樱花国人。只是……我的父亲,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国外待过很长时间,非常喜欢那里的文化。
所以,他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选用了一个他觉得很美、带有异国风情的名字。
维尔利娜,是他从一首外文诗歌里选出来的。” 她的解释很平静,但提到父亲时,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飘忽,随即又恢复了清澈。
“原来是这样。” 刘昊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涉及到家庭和长辈的意愿,确实没什么好多问的,他对此深有体会。他只是简单地“奥”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好,维尔利娜。我是刘昊天,来自龙国。” 他正式地介绍了自己,同时伸出了手。这是一个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
维尔利娜看着他伸出的手,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迟疑地、轻轻地伸出自己的手,与刘昊天短暂地握了一下。
她的手指微凉,触碰的力道很轻,一触即分,仿佛不太习惯这种接触。
“刘……昊天。” 她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发音通过翻译器显得有些机械,但她的态度很认真,“你好。”
简单的姓名交换,在这初秋河边的长椅旁完成。
维尔利娜顺着刘昊天的目光,也望向缓缓流动的河水与对岸的景色,轻声说道(通过翻译):“这里的风景,很好看吧。”
刘昊天收回些许思绪,点了点头:“嗯,还行。说不上多惊艳,但……能让人暂时忘掉一些烦心事,放松一下。” 他用了“放松”这个词,是此刻最真切的感受。
“放松?” 维尔利娜重复了这个词,转过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纯粹的疑惑,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或者在仔细咀嚼这个词的含义。“放松……是什么?”
她问得如此自然,却又如此……空洞。好像“放松”对她而言,是一个需要解释的外来词汇。
刘昊天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维尔利娜不知道什么叫做放松吗?” 他很难想象有人会对这个概念感到陌生。
维尔利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放松……是那种不做任何事情,只是待着的状态吗?
那样的话……算是无意义的事情吗?” 她的问题很直接,不带评判,只是纯粹的求知,或者说是对自己无法理解的行为模式的探究。
刘昊天看着她那双写满不解的眼睛,心中一动。他想起她刚才提到父亲给她起外国名字时的神情,又结合她此刻对“放松”的陌生,一个推测自然而然地浮现:
或许是家庭环境非常严格,或者她背负着沉重的期望,导致她从未体验过真正属于自己的闲暇与愉悦,就像自己被组织的监控和体内的隐患压得喘不过气一样。
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生出一丝同情。他放缓了语气,尝试解释道:
“放松……不一定是无意义的。它更像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让自己从紧张或疲劳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可以是看看风景,听听音乐,发发呆,或者任何能让你感到舒服、不需要考虑其他责任或压力的时刻。”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维尔利娜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中的疑惑更浓了,仿佛这个短语比“放松”本身还要难以理解。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像在努力解析一个复杂的公式。
刘昊天看着她困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是啊,维尔利娜,难道你没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吗?比如某种爱好,或者特别想尝试的事情?”
维尔利娜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非常轻微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却透出一种令人有些心悸的空白。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没有渴望,也没有厌恶;就像一张白纸,未曾被任何个人色彩的笔触涂抹过。
“没有。” 她简单地回答,语气平静无波。
这下,连刘昊天也感到有些棘手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一个人完全没有“喜欢做的事情”,这听起来比压力过大更加异常。这不仅仅是家庭压抑能完全解释的,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缺失。
河边的风似乎也变得凉了些。
看着刘昊天熟练地撕开包装纸,将顶端乳白色的冰棍放入口中,维尔利娜也学着他的样子,有些笨拙但仔细地剥开包装。
她看着手中那冒着丝丝寒气的长方形冰块,犹豫了一瞬,然后模仿着刘昊天,小心地将其凑近唇边,轻轻咬下了一小口。
“唔……”
冰凉坚硬的触感瞬间在齿间化开,紧随而来的是一股浓郁而纯正的奶油甜香,混合着冰晶细腻的质感,滑过舌尖,顺着喉咙带来一阵清凉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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