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京郊的皇庄热闹了起来。
元锦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连片的土地。这是内务府拨出来的三百亩上等田,专门用来试种新作物、试新农法。如今开春在即,庄头带着几十个庄户正在整地。
【“娘娘,地都翻过两遍了,肥也下了。”】庄头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把式,姓陈,说话时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实在,【“就是您说的那个‘条播器’,咱们按图纸做了三架,您给瞅瞅对不对?”】
元锦跟着陈庄头走到田边棚子下。三架木制的条播器靠墙立着,结构简单却实用。
【“试试看。”】元锦吩咐。
两个年轻庄户推着条播器在空地上走了一趟。种子均匀地落在浅沟里,深浅一致,间距规整。
【“成了!”】陈庄头眼睛发亮,【“这可比手撒强多了!省种子,出苗还齐整!”】他搓着手,既兴奋又有些不安:【“娘娘,这物件是好,出苗没得说。就是……庄户们祖祖辈辈都是手撒籽,乍一用这个,怕不顺手。还有些老庄稼把式嘀咕,说地里的活计,祖宗传下的法子最稳妥,变花样万一……”】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白。
元锦理解地点头,温声道:【“陈庄头,你的顾虑在理。祖宗的法子是好,可咱们也得想着,怎么能让地里多打粮食,让庄户们日子更好过些。咱们不急着全变,就先拿这三百亩试试。你用你几十年的经验帮着看,哪里不对,咱们随时改。成了,功劳是大家伙的;若真有差池,本宫一力承担,绝不叫庄户们吃亏。你看这样可行?”】
这话说到了陈庄头心坎里,他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有娘娘这句话,老奴和庄户们心里就踏实了!咱们一定好好试,把眼睛擦亮了看着!”】
元锦点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轮作的方子。这块地去年种的是麦子,今年按这上面的来——一百亩种春玉米,一百亩种大豆,剩下的一百亩种番薯。每种作物怎么施肥、怎么管理,都写明白了。”】
陈庄头接过方子,虽然识字不多,但看图能明白个大概。他有些迟疑:【“娘娘,这玉米……倒是听说过,可咱们庄上没种过。还有这大豆和番薯轮着种,真能成?”】
【“试试不就知道了?”】元锦笑道,【“你是老把式,地里的活你比我懂。咱们一起试。”】
回镜春园的路上,在离皇庄不远的岔路口,何柱儿禀报说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路旁等候,声称有关于农事的重要见解想面陈太子妃娘娘。
元锦命停车。那年轻人上前,隔着几步距离恭敬行礼,声音清朗:【“学生李观,冒昧惊扰凤驾。闻听娘娘在皇庄广试新法,学生不才,于农书一道略有心得,愿呈于娘娘驾前,或可资一二参详。”】
元锦掀开车帘打量他。年轻人二十出头,一身儒衫洗得发白却干净挺括,眼神清正。
【“你如何知道本宫在试新农法?”】
【“实不相瞒,学生的表兄在皇庄当差,前日回家说起娘娘制的新农具、新种法。学生觉得新奇,又想起家中藏书有《农政全书》《天工开物》等,其中有些道理可与娘娘之法相印证,故冒昧前来。”】
元锦心中一动:【“你既读过农书,可知道玉米的习性?”】
李观不假思索:【“回娘娘,玉米又名玉蜀黍,耐旱,不择地。宜春播,生长期约百日。其秆可饲畜,其粒可充粮,实为良种。”】
【“大豆与番薯轮作,有何好处?”】
【“大豆根有根瘤,可固氮肥地;番薯藤叶茂盛,可抑杂草。二者轮作,可养地力,减病害。”】李观答得流畅,显然不是死读书。
元锦沉吟片刻:【“本宫可以让你进皇庄,但有个条件——你得住到庄上去,与庄户同吃同住,亲自下地。可能做到?”】
李观眼中闪过喜色,再次深深一揖:【“学生求之不得!”】
【“好。”】元锦对何柱儿道,【“带他去找陈庄头,就说是本宫请来的‘农师’,让庄上好生安置。”】
马车重新动起来。拂云小声问:【“娘娘,这人靠谱吗?”】
【“靠不靠谱,试试就知道了。”】元锦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轻声道,【“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既懂道理又肯实干的人。”】
二月二十,镜春园来了贵客——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还带着她的长子弘晖。
弘晖今年七岁,是个文静秀气的孩子。见了元锦,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举止有度。
【“快起来。”】元锦扶起他,又对四福晋笑道,【“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还把弘晖也带来了。”】
四福晋叹了口气:【“不瞒娘娘,弘晖这孩子开蒙早,如今正该寻个安静地方好好念书。我们爷府上如今人来人往,吵嚷得很。妾身想着,不如带他来园子里,跟着弘暄阿哥他们一处温习功课,也沾沾太子妃娘娘这儿的清净文气。”】
元锦会意。胤禛查粮仓案,这是把家眷送到她这儿避风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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