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
镜春园里的冰面化开了最后一块,池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元锦站在水榭边,看着小顺子指挥几个粗使太监将第一批五千块蜂窝煤分送到园中各处的炭房。
【“娘娘,都按您的吩咐,每个院子先送三百块试用。”】何柱儿捧着册子回禀,【“管事太监们都说,这煤饼看着就比寻常炭齐整。”】
元锦接过册子翻看,点了点头:【“告诉他们,头三天烧这煤,炉子底下灰屉要勤着掏,免得堵了风眼。用得好,往后就都换这个。”】
【“嗻。”】何柱儿应下,又低声补充,【“娘娘,索相府上和四阿哥府上,各送了五百块过去,都是悄悄从后门进的,没惊动人。”】
【“嗯,办得妥当。”】元锦合上册子,目光望向园子深处。那里,冯吉正带着两个小太监丈量土地,准备按系统给的图纸,试建一个小型的木工作坊。
系统奖励的《小型木工车床结构图》她已经研究了好几日。这时代的木工全靠手工,若真能做出简易车床,制作蜂窝煤模具的效率能提高数倍不说,将来做些别的工具器械也方便。
正思量着,瑞宁牵着荣安的手从梅林那边走过来。八岁的小姑娘已经很有姐姐模样,小心护着两岁的妹妹,免得她踩到湿滑的苔藓。
【“额娘!”】瑞宁看见元锦,眼睛一亮,【“妹妹刚才认得好几种花了,玉兰、迎春、连翘,都说得对!”】
荣安也奶声奶气地学舌:【“花!好看!”】
元锦蹲下身,替小女儿擦去嘴角的点心屑,柔声问:【“那荣安最喜欢哪种花呀?”】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向水边:【“黄……黄的!”】——那是连翘。
【“我们荣安真聪明。”】元锦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又看向瑞宁,【“哥哥呢?”】
【“哥哥在书房呢,说要把阿玛给的河工图看懂。”】瑞宁说着,有些羡慕地抿了抿唇,【“额娘,女儿家就不能学这些吗?”】
元锦心中微动,牵起女儿的手:【“怎么不能?只是学的法子不一样。走,额娘带你去个地方。”】
她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园子东南角的一处暖阁。这里原是藏书之处,元锦让人收拾了出来,摆上了几张长案。
【“弘暄学的是治国安邦的大学问,你呢,也有你要学的。”】元锦指着案上的地球仪、杠杆演示器和布料样本,语气温和而认真,【“一个大家子的主母,不能只懂针织女红。你得明白物产何来,方能善管家业;晓得世间道理,方能明辨是非;精通筹算计量,方能持家有度。这些东西,就是帮你开眼界、长本事的。”】
瑞宁似懂非懂,但看着那转动的地球仪和精巧的杠杆,眼中充满了新奇与渴望。
二月初五,胤礽来镜春园时,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通州仓的事,查到硬茬子了。”】他屏退左右,脸色凝重地对元锦说,【“那亏空的三万石粮,有三成流入了直郡王府的庄子,四成进了八阿哥门下几个皇商的仓库,还有三成……不知所踪。”】
元锦心头一紧:【“不知所踪?”】
【“账目上写的是‘平抑市价’、‘赈济灾民’,但具体经手人、发放记录,全都对不上。”】胤礽冷笑,【“好一个不知所踪。这手法,倒比直接贪了更高明。”】
他走到窗前,望着园中初绽的杏花,沉默片刻才道:【“孤已将这些证据密呈皇阿玛。皇阿玛看了,只说了四个字:‘朕知道了。’”】
又是这句话。
元锦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殿下打算怎么办?”】
【“等。”】胤礽转过身,目光深沉,【“皇阿玛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不管。但怎么管,何时管,得看他的考量。孤若逼得太紧,反而落了下乘。”】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不说这些了。你这边如何?蜂窝煤用得可好?”】
提到这个,元锦脸上有了笑意:【“正要跟殿下说呢。园子里各处用了半个月,管事们都说好,比银霜炭省了四成开销。索相府上和四弟府上也都回了话,说确实好用。”】
她引胤礽去看新建的木工作坊。棚子里,冯吉正带着两个小太监按照图纸打造零件,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这是在做什么?”】胤礽好奇地问。
【“回殿下,娘娘说这叫‘车床’,能做圆东西。”】冯吉忙停下活计回话,【“奴才们正试着做,要是成了,做蜂窝煤模具就快多了。”】
胤礽仔细看了看那些半成品的零件,又拿起图纸端详,眼中露出惊讶:【“这图……画得可真精细。连每个榫卯的尺寸都标得清清楚楚。”】
元锦心里一跳,面上却镇定:【“是臣妾琢磨了好久,又请教了内务府的老匠人才画出来的。”】
【“你呀,总是能琢磨出些新鲜玩意儿。”】胤礽笑着摇头,也没深究。在看过车床后,他神色多了几分深思:【“通州仓的案子,皇阿玛已经批了,着都察院暗查那‘不知所踪’的三成粮款。老大和老八那边,这几日安静得出奇。”】他看向元锦,【“越是安静,越要小心。你这边准备皇庄试点,估摸着也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不过无妨,孤已让老四在户部预算里,单列了一笔‘试烧新炭’的款项,走的是正途。谁若阻拦,便是与朝廷节省开支的旨意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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