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的最后三日,围场意外地平静。
再没有流箭惊魂,没有蹊跷的“意外”,甚至连直郡王都收敛了锋芒,规规矩矩地围猎、清点、交差。仿佛前几日的风波只是一场梦。
但这平静反而让人更加警惕。
第四日围猎结束,康熙在晚宴上宣布:此次秋狝将于后日结束,銮驾返京。同时,太子南下巡查江南河工之事正式定下,十月初三启程。
消息一出,宴席上气氛微妙。元锦坐在女眷席中,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探究的、羡慕的、忧虑的,还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今日终于露面,坐在元锦斜对面,脸色仍有些苍白。她与元锦目光相遇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随即移开视线。
八福晋郭络罗氏倒是神色如常,还特意举杯对元锦笑道:“太子妃娘娘,江南风光秀美,太子殿下此去定能大展宏图。臣妾敬您一杯。”
元锦举杯还礼:“多谢八弟妹吉言。”
宴席散去后,元锦回到帐中,却见胤礽已等在那里。他今日饮了些酒,眼神却格外清醒。
“殿下怎么回来这么早?”元锦上前替他解下披风。
胤礽握住她的手:“跟孤出去走走。”
塞外的夜,星空格外璀璨。两人避开人群,走到营地边缘的小山坡上。从这里望去,整个营地灯火点点,远处围场的轮廓隐在夜色中。
“后日就要回京了。”胤礽望着星空,“这一趟秋狝,孤收获不少。”
元锦靠在他身侧:“殿下是指……”
“看清了一些人,想通了一些事。”胤礽转过头看她,“元锦,这次南下,孤打算带老四和十三同去。”
元锦心中一动。四阿哥胤禛办事稳妥,十三阿哥胤祥年轻果敢,这两人正是太子最得力的臂助。
“那京中……”
“京中有索额图坐镇,还有你。”胤礽语气坚定,“孤已向皇阿玛请旨,南下期间,毓庆宫一应事务由你主理。若有要事,可递密折至江南。”
元锦心头一震。这不仅是信任,更是将毓庆宫的权柄交给了她。
“臣妾……恐难当此任。”
“你能。”胤礽握住她的肩膀,“示范庄你管得井井有条,毓庆宫的规制你立得清清楚楚。元锦,孤信你。”
夜风吹过,带着草原特有的青草香。元锦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臣妾定不负殿下所托。”
第五日,围猎的最后一天。
康熙兴致很高,亲自带着皇子皇孙们进行了一场小型围猎。这次围的是些野兔、雉鸡之类的小猎物,重在娱乐,不在猎获。
八岁的弘暄和瑞宁今日都得了恩典,可以跟着谙达在安全区域学习射箭。两个孩子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弘暄拉弓的姿势已经像模像样,瑞宁力气小些,但也认真得很。
元锦站在不远处看着,心中满是欣慰。她的孩子们,正在这个复杂的环境里一点点长大。
“太子妃娘娘。”身后传来李佳氏的声音。
元锦转身,见李佳氏带着弘皙走来。弘皙手里还抱着那只受伤的兔子,小家伙腿上绑着干净的布条,窝在弘皙怀里很安分。
“给嫡额娘请安。”弘皙规规矩矩行礼。
元锦含笑点头:“兔子的伤好些了?”
“好多了。”弘皙眼睛发亮,“儿臣每日给它换药,它现在已经能蹦跳了。”
李佳氏在一旁温声道:“这孩子这几日心思全在这兔子上了。妾身想着,回京后能不能……在院子里给它搭个小窝?”
元锦看了她一眼。李佳氏这话,是在试探,也是在示好。
“只要不耽误功课,养只兔子也无妨。”元锦淡淡道,“不过弘皙,你是皇孙,该学的要学好。若是师傅说你不专心,这兔子……”
“儿臣明白!”弘皙急忙道,“儿臣一定好好读书习武,绝不懈怠!”
正说着,围场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元锦望去,见是弘暄在谙达的辅助下,射中了一只被圈在固定区域的小野兔。康熙正笑着摸他的头,赏了他一支小玉箭。
瑞宁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康熙见状,也让她试射。小姑娘挽弓搭箭,虽然箭偏了些,但架势十足,也得了康熙夸奖。
元锦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她的孩子们,正在天家的光环下,一步步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晚宴是秋狝的最后一场盛宴。
康熙当众宣布了几项旨意:太子南下巡查河工,四阿哥、十三阿哥随行;直郡王留在京中,协助处理旗务;八阿哥暂管内务府部分事务,九阿哥、十阿哥从旁协助。
这安排意味深长。太子南下是重任,直郡王在京也是实权,八阿哥得了内务府的差事,看似各有所得。
但元锦听胤礽分析过:直郡王在京,反而容易被索额图看住;八阿哥管的内务府,正是问题最多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宴席上,康熙特意将太子叫到身边,父子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元锦远远看着,见康熙神色温和,不时点头,胤礽则恭敬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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