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夜幕中,有几个微小的黑点,正在迅速变大。
那嗡鸣声,也越来越响,压得他胸口发慌。
“那是啥?”
他喃喃自语。
下一秒。
世界失去了声音。
一束尖锐的呼啸,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就已抵达。
站台的尽头,一团巨大的火光轰然爆开。
年轻战士甚至来不及反应,一股无形的气墙就已撞在他的胸口。
他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像一片断了线的风筝。
紧接着,第二团,第三团…………
连绵的爆炸,将整个平登站彻底吞噬。
无数的物资箱被撕成碎片,堆积如山的棉衣和粮食燃起冲天大火。
一箱箱炮弹被引爆,发出更加猛烈,更加绝望的二次爆炸。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补给站,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炼狱。
高空中。
B-29的投弹手,透过瞄准镜,冷漠地看着下方那片被火焰彻底覆盖的土地。
“目标确认摧毁。”
他平静地报告。
四架轰炸机调整航向,在夜色中,如幽灵般,悄然远去。
只留下那片燃烧的大地,和被火焰与浓烟吞没的,无数绝望的嘶吼。
指挥部的地窖里,寒气刺骨。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油墨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份电报。
被一只布满硬茧和伤痕的手,死死按在铺着作战地图的木桌上。
电报纸的边角,晕开一小块暗红的血渍。
平登站。
没了。
三千七百名后勤兵、支前民工,连同足够装备三个军的冬装、粮食、弹药,一夜之间,被从地图上烧成了灰。
老总的目光从电报上挪开,落向桌角那只搪瓷茶杯。
杯身上印着一行红字:“赠给最可爱的人”。
他伸手去拿。
指尖刚刚碰到冰冷的杯壁,一股无法抑制的颤抖,顺着手臂传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
一道裂纹,从他指尖触碰的地方,像黑色的闪电,瞬间爬满了整个杯身。
“欺人太甚。”
三个字,带着铁锈味,从牙关里迸出。
没有咆哮。
只有一种被压缩到极限的平静,平静得让旁边的警卫员都感到一阵心悸。
总参谋长站在一旁,双眼布满血丝。
“统计出来了,牺牲的民工里,最小的……十五岁。”
“他们手里,连根烧火棍都没有。”
地窖里,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的呼吸都重得像铅块,胸口仿佛被一块从平登站废墟里挖出来的焦炭死死压住。
“他们有几架B-29,就以为能在我们头顶拉屎撒尿。”
老总终于抬起头。
那双总是温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他们以为,战场只在三八线。”
“他们以为,他们的后方,就是安全的俱乐部,是舞厅和酒吧。”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另一张被黑布覆盖的地图前,一把将黑布扯下!
那是一张更精细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鹰酱后方的机场、兵营、补给中心。
他的食指,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最后,重重地戳在了一个点上。
“那就教教他们,什么他娘的叫战争!”
“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
他的视线猛然转向角落,钉在一名始终沉默不语、肩扛两颗将星的中年军人身上。
“报告首长!ZK50,随时可以出笼!”
ZK50。
燃料空气炸弹。
这是压在箱底,轻易不动用的最狠的杀招。
总参谋长脸色剧变,抢上一步。
“老总,三思!我们没有制空权!”
“我们的空军才刚会飞,轰炸机出去,跟活靶子有什么区别?”
“B-29在一万米高空,我们打不着!可我们的轰炸机只要升空,他们的F-86佩刀,五分钟就能扑上来咬住!”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每个字都代表着血淋淋的现实。
老总转过身,死死盯着他。
“我问你,平登站有防空火力吗?”
总参谋长喉结滚动,艰涩地摇头。
“没有。”
“那三千七百个同志,手里有枪吗?”
“……没有。”
老总的声音陡然炸开,像一声惊雷。
“那他们就该白死?!”
“打仗就会死人!飞行员的命是命,我们后勤兵的命就不是命?!”
“这条线,他鹰酱过界了!”
“他敢炸我的粮仓,我就敢烧他的营房!”
“他敢杀我的民工,我就敢让他的王牌飞行员在睡梦里见上帝!”
“他以为他有绝对制空权,我们就得当缩头乌龟?我偏不!”
老总的目光如利刃,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越觉得我们不敢,我们做不到,我们就越要干给他们看!”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是我们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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