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内,寒意刺骨,冰晶未融。
晚清清被呈薄雍紧紧箍在怀中,几乎透不过气。他滚烫的呼吸带着冰雪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那双冰封的丹凤眼中,赤金色的寒芒翻涌不息,如同即将喷发的冰火之渊,死死锁住她惊恐含泪的眼眸。那句“叫我什么?”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前的最后通牒。
晚清清的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腔。她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俊美却因暴怒和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神风谷里他清冷教导的背影,寒潭边他覆上她手臂的冰冷掌心,无数次带着掠夺与确认意味的炽热亲吻……还有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独占欲。
“师父……”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嗯?”呈薄雍的鼻音低沉而危险,箍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一分,仿佛在提醒她这个答案不够。
晚清清痛得闷哼一声,巨大的压力下,一个尘封在心底、几乎从未出口的称呼,带着试探性的微弱气息,轻轻地、怯怯地溜了出来:
“阿…阿雍?”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呈薄雍的心湖!
箍着她的手臂,那几乎要将她勒碎的力道,骤然一松!虽然依旧将她禁锢在怀中,但那份蛮横的压迫感奇迹般地消退了。呈薄雍冰封的眼底,那翻腾的赤金寒芒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剧烈地波动起来,冰层之下汹涌的熔岩似乎被这个称呼瞬间安抚、驯服。
他眼底的暴戾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幽暗。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那冰封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他最终没有出声承认,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过她冰凉的脸颊,带着一种无声的占有和确认。箍着她的手臂虽然放松了力道,却依旧将她圈在属于他的气息里,不容逃离。他默认了。默认了这个独属于晚清清、超越师徒界限的、带着亲昵与归属感的称呼。
晚清清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毁灭性风暴的平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软倒在他怀里。她不敢再动,也不敢再说话,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脸颊贴着他冰冷的锦袍,听着他胸腔里那渐渐平复、却依旧有力的心跳。药庐内,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以及满地玄冰玉碎片折射出的、冰冷而破碎的光。
* * *
药圃深处,墨染郗背对着药庐的方向,静静站立。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片星露草的叶子,指尖微微发白。青黛捧着一筐刚采摘的“凝神花”路过,看到谷主失神的模样,忍不住停下脚步。
“谷主?”青黛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您…是在想晚姑娘吗?她刚才在药庐萃取月露精华可厉害了!我还看到她……”小药童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了嘴,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
墨染郗缓缓转过身,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沉淀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复杂。“看到她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涩。
青黛绞着手指,眼神躲闪:“没…没什么…就是…就是看到晚姑娘跟呈谷主…呃…好像晚姑娘叫了呈谷主什么…不是‘师父’…”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好像…是‘阿雍’?听着怪亲昵的……”
“阿雍……”墨染郗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像带着细小的冰刺,轻轻扎在他的心上。他捻着叶片的手指微微一顿,那片脆弱的叶子无声地在他指尖碎裂开来,绿色的汁液染上了他的指腹。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瞬间弥漫开来。原来…她给呈薄雍的,是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不再是隔着距离的“师父”,而是带着亲密与归属感的“阿雍”。他想起她主动印在自己侧脸上的那个带着花露清香的吻,那份纯粹的喜悦和亲近,此刻在“阿雍”这两个字面前,似乎被染上了一层模糊的边界。
他爱她。这份心意从未改变,也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而动摇。他理解呈薄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源于何等的恐惧,也理解晚清清对那份冰冷炽热情感的回应。但亲耳听到、确认这份“特殊性”被具象化为一个亲昵的称呼时,心口那份被忽略的钝痛,终究还是清晰地浮现出来。
墨染郗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馥郁的药香似乎也无法抚平这丝突如其来的苦涩。他松开手指,任由碎叶飘落,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浅笑,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复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知道了,去忙吧。”他对青黛说道,声音平静无波。
青黛如蒙大赦,赶紧抱着花筐溜走了。墨染郗独自站在原地,望着药圃里生机盎然的草木,良久,才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消散在风里,带着无人知晓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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