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行云划过天际,将鼎城的繁华与喧嚣远远抛在身后,朝着金华皇都的方向平稳驶去。
云上,晚清清闭目调息,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轩辕瑾夜那覆着白绫、静谧疏离的身影,以及那卷详尽到令人心悸的北境地图。
墨染郗守在她身侧,温润的绿眸望着前方云海,眼底却沉淀着挥之不去的凝重与思量。
阿玉和青黛则安静地坐在云朵边缘,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各自想着心事。
云来客栈中那一幕,那突如其来奉上的墨玉盒,那价值无可估量的北境地图与狼牙令牌,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难以平息。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云来客栈二楼,那间先前轩辕瑾夜所在的雅间内,此刻已空无一人,唯余桌上半盏已凉的清茶,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清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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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城西郊,一片人迹罕至的枫林深处。时值深秋,枫叶如火,层层叠叠,染红了半边山谷,在午后的阳光下仿佛燃烧的霞帔。林间空地上,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两道身影,正单膝跪在铺满红叶的地上,垂首不语。
左首是那月白劲装、背负长剑的冷峻青年,卢宇。他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死紧,按在膝上的手背青筋微凸,显是内心极不平静,却强自压抑。右首是那水绿罗裙、手持玉箫的温婉少女,卢恩。她低垂着头,长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温婉的脸上失去了平日的柔和,显得有些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在他们面前三步之外,轩辕瑾夜负手而立。一袭玄色银纹深衣在红枫的映衬下,更显幽深静谧。覆眼的白绫在穿过枝叶缝隙的光斑中,流转着奇异的光泽。他身姿挺拔,却仿佛与这漫天燃烧的秋色格格不入,周身萦绕着亘古不变的疏离与寂静,仿佛独立于时光之外。
林间只有风吹过枫叶的飒飒声,以及落叶偶尔飘落的细微声响。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
良久,卢宇似乎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翻涌的情绪,猛地抬起头,看向轩辕瑾夜覆着白绫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与不解,打破了沉寂:
“主人!”他的声音如同金铁相击,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有些突兀,“属下……斗胆直言!您对那位晚清清姑娘,是否……是否太过优容了?那北境极寒深渊的详细路径图,乃是您耗费多年心血,亲历无数险阻,又结合了族中数代秘传星图,才最终绘制而成!其价值,足以在九天星河引起轩然大波!您……您就这么轻易给了她?甚至连那枚可号令北境部分隐世狼族的‘敖苍令’也一并相赠!这……”
他话未说完,但语气中的难以置信与隐隐的不满,已表露无遗。在他看来,主人行事向来深谋远虑,滴水不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与审视。为何独独对这位下界神州大陆的女子,如此不同?不仅主动现身赠予本命法器所化的“星枢”,如今更是将如此重要的北境地图与信物拱手相送!这简直匪夷所思!
卢恩也微微抬起了头,温婉的眼眸中同样充满了困惑与担忧,她看着轩辕瑾夜,声音轻柔却带着颤音:“主人……哥哥虽言语冲撞,但……但属下也觉得,此举风险太大。那晚姑娘身边已有数位修为不凡、来历各异的男子,且他们似乎正在谋划一件大事,牵扯甚广。我们贸然卷入,又将如此重要的信息交出,万一……万一所托非人,或者消息泄露,恐怕会为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及您在族中的地位与计划。您…您该不会……”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下唇,似乎后面的话难以启齿,但那双欲言又止、隐隐带着某种猜测与不安的眼眸,却将她未尽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主人,您该不会是对那位晚姑娘,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吧?
这个念头,并非凭空而来。主人何等身份?何等修为心境?早已看透红尘万丈,悲欢离合。何时见过他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如此“特别”?不仅赠予“星枢”,默许其留在身边,更在对方追上来时,罕见地“承认”相识(虽然他们也不知内情),如今更是将关乎北境碎片、甚至可能影响未来星骸古道格局的关键信息倾囊相授!这已远远超出了“合作”或“试探”的范畴,更像是一种……不计代价的“馈赠”与“庇护”。
若说主人无所图,他们绝不相信。可所图为何?那所谓的“摇光位”之约,真的值得付出如此代价吗?
轩辕瑾夜静静地“听”着两名心腹侍从的质疑与担忧。覆眼白绫下的脸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玉雕,无喜无悲,无嗔无怒。唯有那微微拂动的衣袂与发丝,显示着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直到卢恩那未尽的话语在林间消散,他才缓缓地、几不可察地侧了侧头,蒙着白绫的脸,“朝向”了跪地的两人。
没有解释,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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