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从霍格沃茨回来后,汤姆·里德尔将自己投入了无尽的工作之中,以至于连在霍格沃茨的假期里,他终于有了和林若常独处的好机会都没有回家。
魔法部的文件堆满了红木办公桌,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通讯器消息不断,下属们的汇报接踵而至。
他处理得比以往更加高效、更加冷酷,仿佛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
他用繁忙填满每一秒,试图将那个蜷缩在躺椅上、苍白脆弱的身影,连同她那句冰冷的“你要狠下心来”一起,隔绝在思绪之外。
然而,有些东西是无法被完全压抑的。
在一次关于《神奇动物管控修正案》的高级会议上,当一位老派司长喋喋不休地阐述着对鹰头马身有翼兽的严格管制必要时,汤姆的思绪却飘远了。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会装可怜博人同情的坏小孩,对身边的一切都抱有警惕与恶意揣测,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暴力与恐吓。
林若常却对他恶劣的性格不甚在意,她只是轻易地戳穿了他的本质——渴望力量,渴望被铭记,恐惧平庸,恐惧被遗忘,恐惧像母亲那样……被轻易抛弃。
一切她我都知道。
那时她说:“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恐惧和暴力来达成目的?为什么不能是创造、是引领、是建立某种更持久的东西?”
试图用强力束缚一切,往往只会招致更激烈的反抗。
所以,你觉得合理的规划和暴力的镇压,哪一个更能赢得尊重?
她那时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锋芒毕露一针见血。
她从不强迫他选择哪条路。
“……因此,我坚决主张加大惩罚力度!”那位司长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期待地看向部长。
汤姆回过神,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与会众人,最后落在那位司长身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否决。法案的核心应是规范与共存,而非高压与恐惧。下一个议题。”
众人有些愕然,尤其是那位司长。裁决的结果完全不像里德尔部长一贯强硬但高效的风格。
会议结束后,汤姆独自站在部长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魔法部中庭来来往往的人群。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
是他逼得太紧了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林若常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似随和,对许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纵容他各种或幼稚或偏执的行为,但在某些核心原则上,她固执得像块顽石,从不退让,哪怕后果会让她遍体鳞伤。
她决定要守护的东西,她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她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也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挽留而回头。
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会心存侥幸?
那一夜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用威胁,用疯狂,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去撼动她那该死的、平静的决绝。
“万一呢?”
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带着期盼。
“万一她心软了呢?万一有奇迹呢?万一……她愿意多停留片刻呢?”
可现在,冷静下来,或者说,在绝望中清醒过来后,他明白了,没有万一。
离别,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早已写定。
他只是那个被林若常偶然捡到、陪伴了她一程的旅人。
时间到了,她就该走了,回到她那漫长而孤独的永恒中去,或者如她所说,去往另一个“家”。
而他,则被留在原地,回到遇见她之前那片冰冷的、无人问津的荒芜。
他曾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权力、力量、众人的敬畏。
可直到此刻,当失去的阴影真正笼罩下来时,他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拥有的、害怕失去的,只有那一个会叫他“小汤姆”、“小比蛇”,会用“基本逻辑”教育他,会在他露出獠牙时毫不留情地敲打他,却又会在他最彷徨时给予他一个安身之所的人。
原先没有林若常这样的人眷顾他,所以他自嘲人们的爱意太荒谬太愚蠢。
可纯粹的爱意降临到他身上,他却自甘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蠢货。
他抬起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试图驱散脑海中那张疲惫而苍白的脸,以及那句反复回响的“狠下心来”。
她希望他狠心,是希望他能够坦然接受离别,继续走下去,不要被执念吞噬。
可他发现,这或许比他学会任何一个最复杂的黑魔法都要难。
窗外,伦敦的夜幕缓缓降临,魔法部灯火通明,依旧是一片繁华景象。但汤姆·里德尔站在权力的顶峰,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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