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一座气派的宅院前缓缓停稳。
青砖垒就的高耸院墙沉默矗立,檐下黛瓦层叠如鳞。门楣悬着沉木匾额,上书二字,笔力遒劲。那对厚重的黑漆木门衔着狮头铜环,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丫头率先下车,轻叩门环:我们是红府的,来找五爷。
院内立刻传来中气十足的回应:来了来了!开门的正是吴府管家。他见到丫头,脸上堆起笑意:是红夫人呀,快请进。我这就让人去请五爷。说着侧身相迎,同时示意一旁的小厮去通传。
小官为我拉开车门,仔细扶我下车,又将披风替我拢紧几分。我们随管家步入院中,但见一棵苍劲的石榴树依着假山,树下石桌石凳静立,颇有几分旧式园林的雅趣。细看之下,环绕庭院的回廊虽仍是朱红漆木的立柱,支撑的却已是简洁利落的西式拱券。
脚下的青石板路也别具匠心,以石板为框,中间嵌着鹅卵石拼成的几何纹样。步入正厅,高阔的空间保留着中式梁柱结构,粗壮的房梁裸露在外,彰显着沉稳的力量。而朝南的一面却开了一整排落地玻璃窗,将庭院景致与冬日暖阳尽数邀入室内。
深绿色丝绒窗帘用如意纹银钩挽起,紫檀木太师椅与丝绒沙发相对而设。多宝格上,景德镇青花瓷与西洋望远镜相映成趣。水晶吊灯的光辉洒在温润的金砖地上,整个空间宛如一位身着中山装的长者,骨子里是东方的端方,衣领袖口却已染上西风的利落。
就在这静谧之中,后院隐约传来几声犬吠,为这方天地平添了几分生机。
我们在大厅的紫檀木椅子上落座,我好奇地环顾四周,忍不住凑近身旁的小官轻声说:他这个房子真好看。
小官转头看我,眼神温和:姐姐喜欢的话,等以后我有了钱,也给你买这样的宅子。
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暗想:呵呵呵......以后你连衣裳都是黑瞎子、胖子和无邪给买的,就算真有钱怕是也不记得这茬了。倒不如指望我那位未来的弟媳呢~~
他见我笑得开心,满脸困惑地唤道:姐姐......姐姐......
我这才回过神来,眉眼弯弯地应道:好啊,那我可等着啦。
丫头和尹新月听了我们姐弟俩的对话,都忍不住笑起来。尹新月更是促狭,她眼波流转,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丫头,目光却落在小官身上,语调里带着善意的戏谑:
“哟,听见没?我们小官志向可大着呢!”她笑着望向我,又瞥向小官,“那你可得再加把劲,努力努力了。不然啊,等你攒够钱,你姐姐说不定早就住上大宅子,都用不着你买喽!”
她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在打趣我。小官被她说得有些迷茫却坚定地重复了一句:“我会的。”
“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却不料一口气没顺过来,猛地开始咳嗽。起初只是轻咳,谁知喉间那股痒意竟愈演愈烈,化作一阵止不住的剧烈呛咳,直咳得我眼角沁泪,不得不弯下腰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小官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霎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紧张。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手轻拍我的背为我顺气,另一只手已稳稳扶住我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慌乱:“姐姐!”
几乎是同时,原本也笑吟吟的丫头和尹新月也立刻敛了笑容,关切地围拢过来。
“小鱼!”尹新月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调侃,满是担忧。
丫头也焦急地俯身:“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呛着风了?”
我想开口说“没事”,却被又一阵咳嗽打断,只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太担心。小官拍抚我后背的动作又轻又急,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因咳嗽而涨红的脸上,那份专注的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
小官的手在我背上轻拍的动作愈发急促,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姐姐,我们回去,立刻回去。”
他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决定。话音未落,他已俯身,一手穿过我的膝弯,作势就要将我打横抱起,那姿态强势得不容拒绝。
“等等……”我强压下又一阵咳嗽的冲动,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咳嗽而沙哑,“我没事……就是笑岔了气……”
尹新月也已蹲下身来,脸上写满了真切的忧虑:“脸色都白了,还叫没事?”她边说边利落地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我,“快别说话了,顺顺气。”
丫头站在一旁,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中满是自责与慌乱,仿佛我的咳嗽是因她的提议而来。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伴随着有力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
“哈哈哈!我说前厅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红夫人和尹大小姐大驾光临!”
无老狗一身利落的长褂,精神矍铄地大步走来,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狗。他显然刚听到通报,脸上还带着迎客的热情笑容。然而,当他看清厅内我们几人围作一团、而我正咳得说不出话的景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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