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的手轻轻摇晃着我的肩膀:“姐姐,快起床啦!”
我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拖长了鼻音撒娇:“嗯——再睡一分钟嘛,就一分钟……”小官拿赖床的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软下声音继续恳求:“好姐姐,快起来吧,等上了火车再睡,我保证不吵你。”
赶不上火车的警告终于击溃了我的睡意。我认命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好啦好啦,起来了……”
小官脸上紧绷的无奈终于化为如释重负的微笑。他转身利落地收拾着我散落在桌面的零星物品,动作熟练又迅速。
看着他在晨光中忙碌的背影,我心里蓦地一软。我跳下床,立刻洗漱后从他手中接过背包,轻声说:“走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自然地拉起行李箱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瞬间似乎有点长大的背影,一种安心的感觉悄然取代了先前的慌乱。
“哐当 —— 哐当 ——”绿皮火车的轰鸣穿透人群,我们踏进了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几辆墨绿车身的列车静静停靠,我攥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东张西望像只刚出栏的好奇小猫。身旁的小官却满脸紧绷,视线紧紧黏着我,嘴里絮絮叨叨没停:“姐姐,看路呀,别乱瞟,小心撞到旁边的箱子……”真怀念后来那个说话干脆利落的小哥,此刻的小官,实在太爱操心啦。
忽然瞥见站台那头的齐铁嘴,我立刻扬声喊:“齐齐!齐齐!我们来啦~”
他一眼就看见了我们,当即跳起来挥手,嗓门亮得穿透嘈杂:“小鱼鱼!这边这边!快过来呀~”我反手拉住小官的手:“小官,他们在那儿,咱们赶紧过去!” 说着便拉着他,在拥挤的人潮里快步穿梭。
而站台另一侧,站在齐铁嘴身边的张大佛爷与二月红,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拽着小官,一路气喘吁吁冲进齐铁嘴的地界,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齐齐!我们来啦!小官特意买了咱俩最馋的酱肘子,热乎着呢!”
齐铁嘴立马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眉眼弯弯:“小鱼鱼、张小哥可算来啦!再晚一步,火车可就不等咱们咯!”
我正对着他傻呵呵地乐,他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侧身让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瞧我这记性!来,给你们介绍——这位穿着西装的是张启山,张大佛爷;边上这位,是他的副官张日山。”
我下意识地抬起眼,目光撞上那两人的面容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小声的惊叹:“啊啊啊……救命!这、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简直是天菜级别的啊!”
我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让小官简直没眼看,他哭笑不得地扭过头,抬手捂住眼睛,小声嘟囔:“没救了,这花痴劲儿真是没救了……”
“咳咳……咳咳……”齐铁嘴的手适时地在我眼前晃了晃,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压低声音提醒,“小鱼鱼,回魂了!光盯着看像什么话,快跟人打招呼呀。”
我这才猛地惊醒,脸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赶紧对着那两位赧然道:“两位张大哥好!”
他们似乎被我方才直勾勾的打量和此刻的窘态逗乐了,眼底含着些许笑意,客气地朝我点了点头:“俞小姐,你好。”
见身旁的小官一直沉默着,我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弟弟,张小官。” 小官这才抬起眼,对着他们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齐铁嘴又笑着指向一旁的二月红夫妇:“这二位,想必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我立刻从善如流地望过去,笑着问候:“二爷,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几乎就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我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极轻地拉动了一下。我回过头,对上小官无声望来的视线。我会意地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抚:“小官,没事的。”
还未等他回应,一声悠长浑厚的汽笛,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划破了站台上空的喧嚣——“呜——”
齐铁嘴闻声,立刻笑着上前一步,拱手道:“诸位,今日有缘相聚,奈何车笛催人。咱们不如先上车,安顿下来再慢慢叙话,如何?”
齐铁嘴的话音落下,那声悠长的汽笛仿佛成了唯一的行动指令。张大佛爷对着我们微微颔首,便率先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车厢门。他身边的副官紧随其后,身姿挺拔,行动间自有一股训练有素的利落。
“走吧走吧,别愣着了。”齐铁嘴笑着招呼我们,又特意看了眼我和小官。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脸上残余的热度,拉着小官跟上队伍。脚下的皮鞋踩在水泥站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混入周围嘈杂的人声和行李拖动声中。
通往车厢门的台阶有些高,我正下意识地提了提裙摆,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便伸到了眼前。是那位张副官。他停在车门旁,安静地做出搀扶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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