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腊月三十,岁除之日。
寅时刚过,皇城还笼罩在深冬的黑暗中,各宫已陆续亮起灯火。
宫人们早已开始忙碌,洒扫庭除,悬挂崭新的桃符,张贴威武的门神画像,步履匆匆,穿梭不息,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辰时,慈元殿内。
皇后已端坐镜前,由画眉、点翠伺候梳妆。
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端庄而略显疲惫的面容。
今日的除夕大典,流程繁琐,规制森严,虽已演练多次,仍需她这位六宫之主最后定夺,确保万无一失。
谢姑姑手持一本详尽的流程册子,垂首站在一旁,一一禀报确认。
“娘娘,午时末,陛下与您将凤驾同辂,先赴太庙告祭列祖列宗。未时正,大傩仪准时从宣德门外启程,沿御街行进。”
“酉时初,紫宸殿内举行除夕晚宴,宗室亲贵、文武重臣皆会列席。”
“戌时三刻,于殿外广场观赏烟花与戏曲杂耍。子时正,于钦安殿举行岁末祭祀,祈福新年……”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册子,特意晚宴处停留片刻:“太子妃的座位安排妥当了?”
谢姑姑立刻回道:“回娘娘,一切按您的吩咐。设在太后娘娘凤座左下首第一位,已铺垫了最厚实柔软的锦垫。”
“位置也仔细勘验过,恰好避开了门窗风口,绝不会让太子妃娘娘受了寒气。”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轻轻“嗯”了一声。
楚昭宁初次有孕,又逢这般大场面,能为她做的,也就是在这些,但愿她能平稳度过今日,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想到各方可能投来的视线,她不禁又添了几分谨慎。
巳时,丽正殿,楚昭宁正由玉簪、扶锦伺候着更衣。
为了今日的场合,她选择了一身杏黄色太子妃常服,庄重而不失柔和,宽大的衣袖和较高的腰线巧妙地遮掩了尚不明显的身形。
扶锦一边为她整理腰间的绶带,一边轻声赞叹:“娘娘穿这身真是好看,又大气又贵气。”
玉簪则在旁仔细检查着衣领袖口是否都平整妥帖,接口道:“是啊,这颜色衬得娘娘气色极好。”
楚昭宁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这时,青囊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低声道:“娘娘,一切已准备妥当。”
“这是奴婢用薄荷、冰片等提神醒脑的药材自制的香露,气味清冽。”
“若晚宴时殿内人多气闷,感觉不适,可悄悄取出嗅闻少许,或能缓解一二。”
楚昭宁接过,握在手中,感受到瓷瓶微凉的触感,心下稍安。
“有心了。”她说道。
青囊继续禀报:“饮食方面,谢姑姑已经提前跟御膳房沟通过,您的菜品会单独准备。”
另一边,绛珠与寒刃也已将随行物品再次检查完毕,从暖手炉、备用巾帕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可能用到的物件,确保万无一失。
楚昭宁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今日踏出东宫,各方势力、无数视线都会聚焦于她,试图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窥探真相。
同一时刻,永和宫内,德嫔早已梳妆妥当,正对镜自照,仔细端详着鬓边新簪的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她语气慵懒地问向身旁的连姑姑:“都打听清楚了?太子妃今日果真出席晚宴?座次如何安排的?”
连姑姑躬身回道:“回娘娘。千真万确,太子妃会出席。紫宸殿的座次表奴婢已想法子看过,太子妃的位置,紧挨着太后娘娘。”
德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转向一旁一旁的三皇子萧瑾琰,“琰儿,今晚宴上,多留些心。”
萧瑾琰神色不变,只沉稳地点了点头:“母妃放心,儿臣晓得。”
华阳宫和凝晖殿,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玉贵妃听闻楚昭宁出席,只淡淡吩咐白姑姑按旧例,备一份得体不**份的年礼,送去东宫。
昭妃则提醒无尘约束宫人,今晚务必谨言慎行,远离任何可能的是非。
这等大场合,最容易生出事端,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未时正,大傩仪准时开始。
宣德门外,旌旗招展,鼓乐喧天。
由皇城亲事官、诸班直禁军千余人组成的傩仪队伍已然列阵。
将士们头戴各式狰狞或威严的神只、猛兽面具,身着绣画色衣,手持金枪龙旗,在冬日不算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威武雄壮。
教坊司精选的伶人们扮演着驱傩的主角。
身材魁梧的伶人装扮成将军,气势威严。
面容特意涂得丑恶的伶人扮作判官。
另有钟馗、小妹、土地神等角色,栩栩如生。
徽文帝身着隆重冕服,率领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以及宗室亲贵、文武重臣,登上了高大的宣德门城楼,俯瞰下方盛况。
楚昭宁按品级站在皇后身侧稍后的位置,身侧有绛珠和寒刃一明一暗隐隐护卫着。
她目光沉静地望着楼下浩荡荡的队伍,耳边是震天的锣鼓和嘹亮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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