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儿子的“归来”与一场特别的“家庭会”
周老爷子的儿子周建国,在一个周五的傍晚,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胡同。
他是开着一辆黑色SUV来的,车不便宜,但也不算特别扎眼。人不到五十,穿着休闲款的 Polo 衫和卡其裤,戴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整齐,透着长期在国外的干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感。
他没有直接去父亲租住的地方,而是把车停在胡同口,步行走了进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得很慢,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嘈杂的工地、绿色的围挡、崭新的楼梯、还有那些忙碌或闲谈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有老街坊认出了他,惊讶地打招呼:“建国?你回来啦?”
周建国礼貌地点头微笑:“李叔,是我。回来看看我爸,也看看咱们胡同。”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老槐树下那个“记忆角”上。他走过去,看到了那些老物件,看到了父亲那只熟悉的搪瓷缸子,看到了那张父亲年轻时在工厂的获奖合影。
他站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机,扫了搪瓷缸子旁的二维码。手机屏幕上弹出李婶讲述故事和腌制方法的页面。他静静地看着,听着录音里李婶那带着口音的、朴实的话语。
看完,他收起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朝父亲租住的小院走去。
周老爷子早就知道儿子今天到。他没有像很多老人那样激动地到路口去等,而是坐在院里的藤椅上,慢慢地泡着一壶茶。茶是儿子以前寄回来的外国红茶,他喝不惯,但今天特意泡了。
周建国走进小院,看见父亲坐在夕阳余晖里,头发比视频里看到的更白了些,但腰板挺直,眼神清亮。
“爸。”周建国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
“回来了?”周老爷子抬眼看了看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喝茶。”
父子间的对话,开头平淡得像昨天才见过。
周建国坐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茶杯。是那个他小时候就用的、磕破了边的粗瓷杯。他摩挲着杯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路上顺利?”周老爷子问。
“顺利。”
“住几天?”
“看情况。可能一周,也可能多待几天。”
“嗯。”
沉默。只有茶水注入杯子的细微声响。
“胡同……变化很大。”周建国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快盖好了。”周老爷子说。
“我看了那个‘记忆角’。”周建国顿了顿,“还有您那些老东西。”
“留着也是留着,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有点意思。”周老爷子语气平淡。
周建国看着父亲:“爸,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看您,另外……也想跟您商量一下房子的事。”
来了。周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他放下茶杯,看着儿子:“房子怎么了?”
周建国斟酌着词句:“我听说了您加入合作社的事。这种新模式,我没接触过,不太了解。主要是担心,产权这样一弄,会不会以后有纠纷?而且,您年纪大了,这些法律文件、合同什么的,我怕您看不明白,被人……”
“被人哄了?”周老爷子接过话头,语气依然平静。
周建国没说话,算是默认。
周老爷子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建国,你出国多少年了?”
“十五年了。”
“十五年,不短。”周老爷子缓缓道,“这十五年,你见得世面比我大,懂的也比我多。但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了。”
他看向儿子:“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同意加入合作社吗?”
周建国摇头。
“不是为了房子能升值多少。”周老爷子说,“是因为,我不想搬走,不想离开这儿住了六十五年的地方,不想跟这些老街坊分开。拆迁给的钱是多,能买更好的商品房。可那地方,没有李婶给我送咸菜,没有老刘头跟我下棋,没有赵明那些小子叫我‘爷爷’。那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几间空房子,不是家。”
周建国微微动容。
“合作社这个办法,是沈老师带着大家琢磨出来的。一开始,我也不信,觉得瞎折腾。”周老爷子继续说,“可这大半年,我看着他们怎么开会,怎么吵,怎么把每一笔账算清楚,怎么跟开发商谈判,怎么顶着压力把房子一点一点盖起来。我信了。”
“这不是谁哄谁。”老爷子语气坚定起来,“这是我们这些不想离开的老家伙,和一群想干点实事的年轻人,一起趟出来的一条路。路不好走,但有奔头。”
他从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儿子:“这是合作社所有的章程、合同、会议记录,还有那次区里律师来普法讲座的笔记,我都留着。你看不懂的,我讲给你听。”
周建国接过沉甸甸的文件袋,没有立刻打开。
“至于产权,”周老爷子说,“律师讲得很清楚。我入股的是股权,以后你可以继承。房子是项目公司的,不能拆了分,但该我的那份收益,少不了。这比把房子卖了,钱分给你们几个,让我一个人去住养老院,或者跟你们去国外当‘老漂’,让我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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