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总兵府的路上,晨光已将街道染成淡金色,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几名民夫正蹲在墙角,用麻布擦拭着石板上暗红的血渍,动作迟缓得像是怕惊扰了亡魂。周昂踩着未干的水痕往前走,铠甲片相撞的脆响在空荡的街巷里反复回荡,竟显得有些刺耳。
“王总兵这个时候叫我们回去,莫不是京里有消息了?”周昂侧头看向凌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自正德皇帝登基以来,北疆的军饷就时常拖欠,兵部的行文更是隔三差五才送到,从未如此急切过。
凌云没接话,只是下意识摸了摸战术背心内侧的口袋。那里放着他昨晚从烽火台带出来的半块焦黑的令牌,上面刻着“夜不收”三个字——那是明军侦察兵的信物,那个幸存的少年说,这是张大哥拼死塞给他的,说能在城里换口吃的。此刻令牌的棱角硌着肋骨,倒让他想起现代军营里常说的一句话:战场上的暗流,往往比明枪暗箭更致命。
总兵府的议事厅里,气氛果然不同寻常。王勋背着手站在地图前,手里捏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厅内的将领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你们来了。”王勋转过身,脸上的疲惫里透着股难以掩饰的烦躁,“刚收到的急报,京里……派了位监军来。”
“监军?”周昂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个时候派监军来做什么?添乱吗?”
明朝的监军多是宦官或皇亲,不懂军务偏要指手画脚,边镇的将领们没少受他们的气。当年土木堡之变,就有监军胡乱指挥的影子。如今大敌当前,来这么一位“婆婆”,谁心里都没底。
王勋叹了口气,将密信递给周昂:“这位不是一般人,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永的亲随,姓刘,据说深得陛下信任。密信里说,他带了五百京营禁军,已经过了宣府,明日晌午就能到大同。”
周昂看完密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五百京营?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顶得上五百边军吗?怕是连马都骑不稳!”
“问题不在兵。”凌云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地图上标注的“应州”二字上,“监军的职责是监军,可这位刘公公偏要带禁军来,要么是想抢功,要么……是来盯着咱们的。”
王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个“未来人”能瞬间看透其中关节。他点了点头:“凌壮士说得对。张永是陛下的心腹,这时候派亲信来大同,恐怕不只是为了督战。”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上个月,我给兵部上了道折子,说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可能会在秋收后南下,请求增兵。结果折子石沉大海,现在想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谁都明白。朝中怕是有人不想让大同守住,或者说,不想让王勋立下这守城之功。
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过了许久,周昂才咬牙道:“管他什么监军!只要敢乱指挥,末将第一个不答应!”
“不可。”王勋摆手,“张永在陛下跟前说一不二,咱们不能硬顶。”他看向凌云,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凌壮士,你有什么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凌云身上。这个穿着黑皮甲、背着怪枪的年轻人,仿佛成了这困境中的唯一变数。
凌云走到地图前,指尖在“黑风口”和“应州”之间划了条直线:“监军要来了,咱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被动防守。得主动出击,打一场胜仗给他们看看——既要打疼鞑靼人,也要让那位刘公公知道,大同的兵不是好拿捏的。”
“主动出击?”一名千户失声喊道,“咱们兵力本来就少,分兵出去,城里怎么办?”
“不是分兵。”凌云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峡谷,“这里是鞑靼人回草原的必经之路,两侧是悬崖,只有中间一条窄道。咱们可以派一支精锐,在这里设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鞑靼人刚才攻了一上午,损失不小,必然要派人回营地搬救兵。咱们就在峡谷里吃掉他们的信使队,截下他们的信物和粮草。这样一来,既能削弱他们的锐气,又能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有援军,不敢轻易再攻城。”
“这法子险是险了点,但值得一试!”周昂眼睛一亮,“末将愿带三百骑兵去!”
王勋却有些犹豫:“三百人是不是太少了?鞑靼的信使队至少有五十骑,都是精锐。”
“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凌云摇头,“关键在出其不意。我跟周将军一起去,我的枪能在百丈外解决他们的头目,剩下的交给骑兵收拾。”
他摸了摸M24的枪管,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而且,我还有个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从总兵府出来时,已近午时。凌云跟着周昂去了骑兵营,挑选了三百名精壮的边军。这些士兵大多是常年与鞑靼人打交道的老兵,脸上刻着风霜,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当他们看到凌云背上的狙击步枪时,虽然好奇,却没人多问——在边镇,能打胜仗的就是好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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