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超背着简单的行李,走进北山乡政府大院时,正是上午九点。院子宽敞平整,铺着碎石子,几棵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投下大片阴凉。乡政府的两层砖瓦楼是七二年重建的,墙面刷着米黄色的涂料,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却透着一股朴实的年代感。
按照门口公示牌的指引,他找到了位于院子北角的农科所 —— 三间单层矮屋,墙体是青砖砌的,屋顶铺着黑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摆着几盆长势旺盛的太阳花。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他。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蓝色劳动布褂子的老人站起身,笑着迎上来:“你就是丁站长吧?我叫老金,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了。”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小伙子也跟着打招呼:“丁站长好,我叫小章,是顶我爸的班来的。” 最后一个皮肤黝黑、穿着背心的年轻人挠了挠头:“站长好,我叫马煌,是临时工,平时打打杂。”
丁超笑着一一回应,放下行李打量起屋子:三间房一字排开,中间是办公室,摆着四张旧木桌和两把长条椅,桌上的搪瓷缸子擦得锃亮;两边是宿舍和储藏室,储藏室里堆着几袋化肥和一些农具。“条件是简陋了点,但咱们农科站的活儿,本来就是接地气的。” 老金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道。
丁超点点头:“挺好的,干净整洁,比我预想的强多了。以后咱们一起把农科站的工作干起来,多为乡亲们做点实事。” 他没有丝毫架子,当天就和三人一起打扫卫生、整理资料,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小集体。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丁超回了一趟老家丁家岙。村子离北山乡不算远,骑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父母正在地里摘棉花,看到儿子回来,又惊又喜。父亲放下手里的棉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在市里上班吗?”
“组织上安排我下乡锻炼,到北山乡农科站当站长,以后就能常回家看看了。” 丁超避开了家里的变故,笑着解释。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 “锻炼” 这种事没太多概念,只是念叨着:“乡下好,乡下踏实,你好好干,别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他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些,常年的田间劳作让手上布满老茧,腰也有些佝偻,但精神头很足,身体还算硬朗。丁超陪着父母吃了顿午饭,帮着干了一下午农活,傍晚时分才返回农科站。
以前的农科站,大多是传达上级指示,象征性地推广一些化肥农药种子,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丁超来了以后,心里却有了盘算:他想亲自到所属的各个村庄走走,看看乡亲们到底需要什么,把老百姓的心声反映上去,再把上面的资源和技术推送下来,实实在在地推广科学种植理念,帮大家提高收成。
他把这个想法跟乡长潘嵩说了,潘嵩当即表示支持:“丁站长,你有这个想法太好了!现在乡村振兴正需要你这样有文化、有干劲的年轻人。程家茆你知道吧?那是全市扶贫改造的重点村,水库、自来水、道路都在搞,各项建设如火如荼。科技下乡也是政府重点支持的项目,你可以先去程家茆搞个样板村,做出成效了,再向其他村子推广。”
丁超早就从新闻媒体上了解过程家茆,尤其是程炎火这个名字,让他充满了好奇 —— 一个能带领村民脱贫、引来上亿扶贫资金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即决定:“好,那我就先去程家茆看看!”
潘嵩笑着说:“我给你推荐个人,驻村干部程丹,她是程家茆人,对村里的情况熟得很,让她带你去,能少走不少弯路。”
第二天一早,程丹就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农科站。她穿着一身运动服,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干练又精神。“丁站长,走吧,我带你去程家茆!” 程丹笑着说道,率先跨上了自行车。
丁超骑着从农科站借的自行车,跟在程丹身后。此时正是秋天,漫山遍野的柿子树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映红了半边天;路边的桂花树开得正盛,甜香阵阵,沁人心脾。久违的山乡风情,让丁超紧绷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只觉得赏心悦目。
程丹确实能说会道,一路上不停地给丁超介绍:“前面那个山口就是程家茆的入口,以前路不好走,现在正在修水泥路,过不了多久就能通车了。村里现在通电了,家家户户都有电灯,不少人家还买了风扇、收音机……” 她对农村的情况了如指掌,从农作物种植到村民的生活变迁,说得头头是道。
前面的路还在修,自行车是骑不上去了,他们将自行车寄放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继续步行前进。山路虽然崎岖,但有程丹的陪伴和讲解,丁超一点也不觉得劳累。他一边听着程丹的介绍,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心里对程家茆的期待越来越强烈 —— 他隐隐觉得,在这里,他或许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转过最后一个山弯,程家茆的全貌终于映入眼帘:错落有致的房屋依山势分布在山坳里,袅袅炊烟正在升起,村口的路已经修得非常平整宽敞,仙人岩高高耸立,像一位笑着迎接远道来宾的老者。
仙人岩周围的停车场已经初具规模,几栋功能性房子也在破土动工打基础。村长程富正在那里指挥着一群民工搬运木材和石料。
他们来到程富面前,程丹介绍道:“这位就是乡里新来的农科站站长丁超,他想在咱程家茆搞个农技推广样板村。”
程富赶紧与丁超握手,热情地说道:“欢迎丁站长,程丹,你先领丁站长去我家里,马上就中午吃饭时间了,我安排好这些材料就回来。”
丁超笑着说道:“你先忙吧,我先到处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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