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峁的后续报道彻底成了柳荫的 “烫手山芋”。自从收到程炎火的信,她就再也提不起勇气触碰任何与程家峁、与程炎火相关的事,所有采访素材都丢给同事打理,自己则躲得远远的,仿佛只要不听见那个名字,就能抹去心底的失落与怨恨。
可报纸发行后,反响平平得超出预期。同事的报道只停留在水库完工、道路开工的表面,没有深层挖掘,更没有程炎火的身影,读起来像炒冷饭,毫无新意。很快,报社就收到了一大堆读者来信 —— 有人问 “程炎火现在在做什么?”,有人说 “我们想看的是程炎火的故事,不是单纯的工程报道”,甚至有老读者直言 “没有程炎火的程家峁报道,失去了灵魂”。
市领导也专门打电话批评了报社,要求立刻调整方向,满足读者需求,同时配合乡村振兴的政策宣传,深度挖掘程炎火这个 “典型人物”。柳荫作为此次报道的负责人,自然首当其冲被社长狠狠训了一顿,责令她必须再去程家峁,无论如何都要采访到程炎火。
柳荫委屈又无奈,只能向社长汇报:“社长,不是我不去,是程炎火明确拒绝采访,说再也不想上报纸了,我实在没办法说服他。” 社长也犯了难 —— 报社里确实没人比柳荫更熟悉程家峁的情况,她不肯去,换别人去更是两眼一抹黑。思来想去,社长把任务压给了编辑部主任,让他亲自带队去试试。
看着主任带着几个精兵强将出发,柳荫心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松了。下班后,她骑着自行车,特意拐到江边,想看看落日余晖,驱散连日来的压抑。夕阳西沉,把江水染成一片橘红,波光粼粼的江面格外好看。可没等她看多久,就瞥见前方柳树下有一对熟悉的身影。
她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 是梅冬香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她也认得,是大学时的丁超!柳荫下意识地停住自行车,躲在树后,看着两人并肩站在江边,聊得格外投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原来这么多年,梅冬香居然一直和丁超保持着联系,还隐藏得这么深!
一股嫉妒与不甘涌上心头,柳荫慌忙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携相机 —— 这是她采访时用的,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屏住呼吸,对着两人的背影按下快门,“咔嚓” 几声,拍下了几张看似 “幽会” 的照片。她没有上前捅破,只是远远地盯着,直到两人各自骑上自行车离开,才从树后走出来。
江边的落日再美,柳荫也无心欣赏了。她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原来梅冬香根本没喜欢过程炎火,她一直喜欢的是丁超!那程炎火对梅冬香的特殊,难道是真的?柳荫越想越乱,这一晚,她又失眠了,翻来覆去全是算计。
第二天下午,编辑部主任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 他不仅没见到程炎火,连程富和程丹都对采访之事避而不谈,只说 “炎火哥想过清净日子,还请报社理解”,压根没拿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得知这个消息,柳荫心里暗暗窃喜:机会终于来了,这次一定要让梅冬香和程炎火都鸡飞蛋打!
她立刻拿着几本《大青山》杂志,找到了编辑部主任,把杂志往桌上一放:“主任,您看看这里面的副刊,主编就是梅冬香。她写的全是程家峁的回忆,字里行间都是对程炎火的思念。”
主任疑惑地翻开杂志,果然看到几篇散文,里面提到 “深山的车前草”“木屋前的月光”,字里行间确实满是对程家峁的眷恋。柳荫趁热打铁:“据我所知,梅冬香当初在程家峁养伤,在程炎火家住了好几天,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程炎火拒绝所有人,唯独不会拒绝梅冬香。想要采访到程炎火,必须请梅冬香出面。”
主任叹了口气:“可梅冬香已经不是报社的人了,她未必愿意帮忙。”
“这您就放心了。” 柳荫笑了笑,语气带着笃定,“杂志社的待遇多差啊,工资低、没编制,跟咱们报社根本没法比。您亲自去请她回来,许她点好处,她肯定会答应 ——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呢?”
主任觉得柳荫说得有道理,立刻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社长。社长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就让主任先去试试。
编辑部主任特意换了身正式的衣服,来到《大青山》杂志社。见到梅冬香,他客气地说明来意:“冬香,报社现在有个重要任务,需要你回去帮忙。只要你能采访到程炎火,把这个栏目做起来,社长说了,待遇随便你提。”
梅冬香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主任,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在杂志社工作得很开心,这里能让我安安心心做文学,我不想再回报社做新闻报道了。” 她的语气平静却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主任没想到她会一口拒绝,只好败兴而归。社长得知后,亲自登门拜访。他握着梅冬香的手,诚意满满地说:“冬香,我知道你热爱文学,但报社的平台更大。只要你回来,完成这次采访任务,把‘程家峁系列报道’深入持久地办下去,我马上提升你当编辑部副主任,工资翻倍,怎么样?”
面对社长开出的优厚条件,梅冬香依旧没有动摇。她认真地说:“社长,谢谢您的看重。但我真的只爱文学,对新闻报道和职位晋升没有兴趣。杂志社是我最理想的工作地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离开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程炎火,他之所以拒绝采访,是因为他只想过清净日子。强行打扰他,违背他的意愿去做报道,就算写出来,也失去了真实的意义。希望报社能尊重他的选择。”
社长看着梅冬香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带着遗憾离开了。躲在报社门口偷偷观望的柳荫,看到社长无功而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 她怎么也没想到,梅冬香居然连副主任的职位都不动心,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而梅冬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翻开一本刚收到的读者来信,信里说 “《深山的车前草》让我看到了乡村的温暖,希望能多些这样的文字”。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心里更加笃定:坚守自己热爱的事业,不为名利所动,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至于柳荫的算计,程炎火的传闻,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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