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夜色已深,梅冬香的脚腕虽有缓解,但根本无法行走,柳荫一个人也扶不动她。程炎火只好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对两人说:“你们今晚就住我这屋吧,床够宽,将就一晚。” 说完,他抱了一床褥子,拿了本翻旧的书,在外屋的地板上打地铺 —— 松木地板白天擦得干净,铺层褥子倒也不算硌得慌。
程丹陪他在外屋聊了几句,无非是叮嘱他照顾好两位记者,又说第二天一早会来帮忙,随后便借着月光回了家。程炎火坐在地铺上翻了几页书,木屋里的煤油灯昏昏黄黄,映得书页上的字都有些模糊,加上白天跑水库工地累了一天,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鼻鼾声轻轻在屋里回荡。
里屋的梅冬香靠在床头,起初还因为脚腕的隐痛和对陌生环境的警惕睡不着,可看着屋里简单的陈设 —— 一张松木床,一个书桌,书架上摆满了书,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松木清香,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白天爬山的疲惫、受伤的痛苦一股脑涌上来,她打了个盹,不知不觉就睡沉了,呼吸变得均匀。
柳荫却毫无睡意。她先是起身把房门关紧,反复检查了门栓,又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才走到油灯旁,小心翼翼地把灯芯挑高 —— 昏黄的灯光瞬间亮了几分,把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晰起来。她看着熟睡的梅冬香,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了桌上摊开的几张纸上。
那是几张工程草图,上面画着水库大坝的细节和仙人岩周边的规划,线条工整,标注得极其规范,连每一处的尺寸、用料都写得清清楚楚。柳荫不由得皱起眉头 —— 她之前听程炎火说自己 “没什么本事”,可这草图的专业程度,比她在指挥部见过的工程师画的还要细致。一个没上过大学、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怎么会有这么专业的学问?
她又想起傍晚程炎火给梅冬香疗伤的场景 —— 他捏着脚腕时的笃定,发力时的果断,还有随后找草药、敷药的熟练,一点都不像 “瞎糊弄”,倒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上心头,她转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抽出几本书翻了翻。
书架上层摆的全是美学理论和设计类书籍,从《西方美学史》到《建筑设计原理》,还有几本关于乡村规划的专业书,书页边缘都翻得起了卷,显然是经常看。中间一层是医药和武功类的书,《本草纲目》《民间验方集》《中医诊断学》,甚至还有几本泛黄的线装书,写着《江湖疗伤绝技》《练功心法要诀》,书里夹着不少纸条,上面是程炎火写的批注,字迹工整有力。最下面两层则是易学、相术、风水方面的书,《周易本义》《风水勘舆大全》,每一本都看得出来被仔细研读。
柳荫的心跳渐渐加快,她随手拿起书桌抽屉里的几本笔记 —— 那是程炎火自己做的,里面记满了各种心得,有工程设计的修改思路,有草药的药性分析,还有对风水和自然环境关系的思考。她翻了几页,越看越震惊:这个程炎火,哪里是什么 “普通山里人”,分明是个流落民间的旷世奇才!
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之前按 “英雄人物” 的套路采访,根本没摸到程炎火的边,不如换个角度,就写这个 “藏在山里的奇人”—— 他的学识、他的淡泊、他对家乡的默默付出,这比任何编造的 “英雄事迹” 都更动人。
她立刻从包里掏出相机,不顾可能吵醒梅冬香,打开闪光灯,对着书架、书桌、草图、笔记一一拍照。“咔嚓”“咔嚓” 的快门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她却顾不上了,只觉得每一张照片都是珍贵的素材,直到相机屏幕显示 “电量耗尽”,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外屋的鼻鼾声还在继续,柳荫走到窗边,悄悄把窗帘拉开一条缝 —— 外面星斗满天,月光像一层薄纱洒在木屋前的空地上,夜风带着山林的清凉吹进来,让她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她回到书桌前,拿出采访本和笔,借着油灯的光,伏案疾书 —— 把程炎火的草图、书架上的书、笔记里的话,还有自己的震惊和感悟,一字一句地写下来。
夜色渐深,油灯的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木屋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 “沙沙” 声,和外屋程炎火均匀的鼻鼾声,交织成一段不为人知的深夜序曲。
梅冬香是被窗外透进来的一缕微光晃醒的。她睁开眼,先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腕 —— 虽还有隐隐作痛,但已不像昨晚那般钻心,试着轻轻转动,竟能活动几分。她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书桌,只见柳荫趴在桌上,胳膊下压着采访本,头发散乱地搭在肩上,呼吸均匀,显然是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她想喊柳荫上床睡,又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稳 —— 昨晚柳荫又是扶她、又是担心,折腾到半夜,肯定累坏了。梅冬香索性靠在床头,借着窗帘缝漏进来的月光和桌上未熄的残灯,细细打量起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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