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草屋见过程炎火,虚空道长便对这后生上了心——观其骨相清奇,眼神里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言谈间又透着难得的踏实,正是自己寻了多年的衣钵传人。平日里他虽悠然度日,心中却始终存着遗憾,如今见了程炎火,这份遗憾竟有了弥补的可能。
周六清晨,山雾还未散尽,顾振艺便如期来到静虚观。他像往常一样,提着刚从山下买的点心,想与虚空道长品茗闲谈,却不知一场关乎程炎火未来的抉择,正等着他。两人在观中的茶室坐下,小童子泡上明前龙井,茶香袅袅间,虚空道长先开了口,语气比往日郑重了几分:“振艺,今日找你,是有件要事想跟你商量。”
顾振艺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笑道:“道长但说无妨。”
“我想收程炎火为关门弟子,传他我的毕生所学。”虚空道长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此子是块好料子,错过可惜。”
顾振艺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也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为难:“道长,不瞒您说,我也早把炎火当作关门弟子看待。我马上就要退休了,退休后便想专心教他设计,把我这辈子的经验都传给他,您这突然一提……”
虚空道长轻轻放下茶杯,反问:“你带他,能给他带来什么?是能帮他拿到大学文凭,还是能为他谋个官职?”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现在的社会,没有文凭,再有本事也难登大雅之堂。你教他设计,固然是好,可他一个山里来的孩子,没有文凭做敲门砖,日后如何立足?你这般努力,莫不是在拿他的前程开玩笑?”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顾振艺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确实没法给程炎火文凭,只能教他手艺,可手艺再好,没有文凭的加持,在城里确实寸步难行。但他还是不服气,强辩道:“那您带他,又能给他什么?不也一样没法给文凭吗?”
“我带他,自然不同。”虚空道长哈哈一笑,语气里带着自信,“我可以传他武艺,让他有自保之力;还能传他真正的谋生本领——不仅是易学相术,还有我这些年积攒的人脉与门道。你看我守着这静虚观,整日悠然自得,可票子照样哗啦啦进来,你的薪水,怕是连我的零头都比不上吧?”
顾振艺沉默了。他知道虚空道长所言非虚,道长虽隐居山林,却与不少达官贵人有往来,确实有能力给程炎火不一样的出路。
虚空道长见他心动,又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恳求:“振艺,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衣钵传人。如今年岁渐长,有生之年不多了,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继承人,不容易。炎火跟着我,能有更好的前程,你就割爱吧。”
顾振艺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他对程炎火倾注了不少心血,早已把他当作半个儿子,实在舍不得。可虚空道长的话,又句句在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了程炎火的未来。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虚空道长又添了一句:“还有,你女儿雨薇,怕是已经对炎火动了心思。他们一个是城里姑娘,一个是山里少年,本就不是一路人,再这么下去,对他们俩都不利。把炎火交给我,让他在观里潜心修行,也能断了他们之间的念想,这对他们双方,都是好事。”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顾振艺的犹豫。他想起女儿近日对程炎火的格外上心,想起自己在江边的警告,心里明白,或许让程炎火跟着虚空道长,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他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道长说得对,我不能耽误了炎火,也不能耽误了雨薇。只是……我担心炎火自己不愿意。”
“你回去问问他便是,这孩子通透,知道什么对自己好。”虚空道长笑道。
顾振艺回到家时,程炎火正在书桌前看书,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老师,您回来了。”
顾振艺在沙发上坐下,把虚空道长想收他为徒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最后问道:“炎火,这事你自己拿主意,若是不愿意,老师也不勉强你。”
程炎火听完,眼睛瞬间亮了——他早就仰慕虚空道长的学识与本事,能拜入道长门下,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当即跪下身,对着顾振艺磕了三个头,声音带着感激:“恩师,您对我的好,我记一辈子。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日后不管我在哪里,都会尽到儿子的责任,常来看您!”
顾振艺连忙扶起他,眼眶有些发红:“好,好,你能有好前程,老师就放心了。”
三日后,程炎火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跟着顾振艺再次来到静虚观。观前的空地上,早已摆好了拜师的仪式——一张木桌,上面放着香炉、烛台,还有一本泛黄的《道德经》。虚空道长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道袍,端坐于桌后,神情肃穆。
程炎火走到桌前,先是对着虚空道长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手捧着一杯茶,恭敬地递到道长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弟子程炎火一拜!日后弟子定当潜心修行,不负师父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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