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砚十六岁生日那天,雪比往年下的更早。
这生日是师傅给他定的,就是在捡到他的那一天。
木屋檐下的冰棱刚结到三寸长,山下村子的王二狗就踩着雪跑来了,裤脚沾着泥,怀里揣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一进门, “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发颤:“叶师傅,求您救救我娘......她还能活,还能活啊!”
师傅正磨着桃木剑,听见这话手一顿,有些疑惑的皱起眉来:“你娘半个月前不是已经走了?肺痨拖了半年,医生不是都说回天乏术了吗?”
“不是走了!”
王二狗掀开布包,里面是张泛黄的符纸,边角印着师傅当年教村民画的 “镇煞符”,只是符中央被人用朱砂改了纹路,画得歪歪扭扭。
“我昨天在村口遇到个老道,他说只要把我娘的魂招回来,再注回身子里,就能活!他还教我改了符,说半夜子时在坟前烧了,再把娘的尸体抬回家,就能复活我娘!”
顾清砚在旁边听得也是心中一紧。
师傅之前跟他说,借尸还魂是天大的禁忌,乱改符咒更是会引阴邪。
他刚想开口劝,就见师傅的脸色沉了下去,看了看张改了的符纸,顿时十分恼怒。
“糊涂!”
随即,师傅把符纸扔在地上,声音低沉的说道:“那老道是骗你的!这符被改成了“招阴符”,烧了招不来你娘的魂,只会引来坟地的怨灵。不光如此,还会扰乱阴阳,到时候别说你娘活不了,连你都要被怨灵缠上!”
“叶师傅,您是不是不想帮我?”
王二狗却不信,趴在地上哭:“我娘这辈子没享过一天福,她还没看见孙子长大啊!那老道说这是积德的事,是帮人团圆啊,怎么会是骗我?”
师傅叹了口气,弯腰把王二狗扶起来,目光落在他冻裂的手背上。
那双手上还沾着坟土,指甲缝里嵌着泥,显然是昨晚去挖他娘的坟时弄的。
“我不是不帮你,是这路走不通。” 师傅的眼底有些疲惫,“你娘的魂早就入了轮回,等着转世,根本不可能招回来。你改符招怨灵,要是怨灵附在她尸体上,变成“半尸半魂”的怪物,不仅会伤你,还会祸祸整个村子。”
可王二狗已经听不进劝,见师傅不愿意帮忙,揣起符纸就往外跑,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我不管!只要能让她活,我啥都不怕!”
师傅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忽然咳嗽起来,用手捂嘴时,顾清砚瞥见手上沾了点淡红。
这些年,师傅的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和这种充满阴气的生物打交道的原因。
顾清砚有些慌乱:“师傅,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拿点药给你。”
“不用。”
师傅摆了摆手,拿起墙角的铜锣,又抓起了桃木剑。
“那符今晚子时就要烧,我得去坟地盯着,不能让他乱来。你留在屋里,把门窗关好,不管听见外面有啥动静,都别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顾清砚连忙说道,他知道师傅的身体这半年越来越弱,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帮助师傅,他看到屋内已经没有桃木剑,只能拿起一把有些破旧的长枪,“我能操控尸体,还能画镇煞符,我能帮你!”
这时候的顾清砚,其实能力已经在他师傅之上了。
师傅却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小时候教他认草药时那样:“傻小子,这次不是赶尸,是平灾厄。怨灵沾不得活人阳气,你去了只会让怨灵更凶。师傅和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过去还算是更安全。”
说罢,他慈祥的看了看顾清砚,这位他最喜欢,也是唯一的一名徒弟。
“听话,留在屋里,等我回来一起喝红薯粥。”
顾清砚还想说什么,师傅已经拎着铜锣走了。
雪落在他的粗布长衫上,没一会儿就积白了他的肩头,身影走得慢,不像平时那样稳,偶尔还要扶着路边的树歇口气。
顾清砚站在门口,看着师傅的背影消失在雪夜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子时快到的时候,顾清砚听见山下传来一阵怪响,不是风声,也不是哭声,像是有东西在抓木头,“咯吱咯吱” 的,顺着风飘上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随即,一股灵异能量的爆发让他再也忍不住。
“师傅!”
顾清砚拿起那把破旧的长枪就往外跑,雪地里的冰棱硌得脚疼,他却跑得飞快,没跑多远就看见师傅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铜锣掉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
“砚儿,你怎么来了?”
师傅看见他,急得想站起来,却没力气,只能伸手拦他。
“快回去!怨灵已经附在王二狗他娘的尸体上了,你赶紧走,你再过来,它会缠上你的!”
顾清砚这才看见,师傅身后的雪地上躺着具尸体,正是王二狗的娘。
而那熟悉的脸庞却已是不在。脸色青黑,指甲长得像爪子,身上裹着层灰雾,正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那贴在头上的符纸压制,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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