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蛰寝殿,午后。
阳光斜照,比晨光更慵懒,也显得殿内更静谧。
四角罗马柱包围着床榻,凝夜紫的布缦围绕着这张床,透过布缦的缝隙可以看到少年正在安睡。
云丝被下露出宽松的衣服,隐隐露出的部位几乎都缠绕着纯白纱布。枕边摆放着精致华贵的白金冠冕,冰蓝的发尾铺散开来像是一匹丝绸。这一幕便如美好的壁画,似乎他从落笔之前就沉睡在这张画里了,少年的睡颜如此舒展昳丽,令人不愿惊醒。
女孩儿守候在床边的,腰挺得笔直,手里捧着一本远超年龄水平的战略图册,等他醒来。
随着太阳的位置变化,卧室里的光影也在变化,一切都恍如迷梦。
突然,雷伊眼神飘向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紧张。
寝殿两扇厚重的白色大门被推开一条小缝,没有传来侍女的通报,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是布伦达。
他穿着柔软的蓝紫色礼服,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有点旧了的、做工精致的机械鸟模型——那是雷蛰从展示柜拿出的玩具,修好以后送给了他,谁知布伦达那么喜欢,到哪儿都要带着。他紫水晶般的眼瞳东张西望,随后无比渴望地望向大床的方向。
雷伊立刻察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带着无声的警告。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雷狮离开。
雷狮被姐姐的眼神吓到,小身子缩了缩,但没有退出去。他扁了扁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忍着不哭出声。他认定了要见哥哥。
他无视雷伊的警告,像只目标明确的小动物,抱着他的机械鸟,蹑手蹑脚却又无比坚定地溜了进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传出声音,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目光牢牢锁在雷蛰沉睡的脸上。
雷狮终于慢慢磨蹭到了床边。他没有吵醒雷蛰,只是费力地踮起脚尖,把小下巴搁在床沿上,睁着那双纯净又固执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他能闻到哥哥身上淡淡的药味,这让他安心,可心底传来的沉甸甸的思绪让他难以扯出笑容来。
雷伊在一旁看着弟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哥哥露在绒毯外、缠着绷带的手背,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她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子还算有点靠谱。便也来到布伦达旁边,一把抱起他,轻轻放到床上,目光柔和。
感觉到细微的触碰和身边床榻的微微下陷,本来也只是浅眠的雷蛰醒了过来,指尖颤了颤,眉心微微蹙起。倒不是因为被打扰,只是体内一直混乱的元力总在挑拨他的神经。
睡眠中尚且可以忍耐密集针扎的细密刺痛,然而待他意识清醒,瞬间涌上的痛觉就像苏醒的潮汐一齐袭上——
“呃…”
雷蛰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发出一声极轻、还带着倦怠的喘息。
一直关注着雷蛰的雷狮第一时间看到哥哥皱眉后的轻哼,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缩回了手,大眼睛里充满了无措和担忧。“对不起…”他小声喃喃,把怀里的机械鸟抱得更紧了,仿佛那是他的勇气来源。他不敢再碰,只是把小小的身体更紧地贴在床沿,用脸颊蹭了蹭冰冷的床柱,仿佛这样就能离哥哥近一点,就能分担一点点痛苦。
雷伊无奈叹了口气。她当然看到雷蛰不适的反应,寻思自己放心放的还是太早了。
她无声站起身,走到雷狮身后,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把他抱走教育,只是伸出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扣住雷狮小小的肩膀,将他往后轻轻一带。
雷狮猝不及防,被带离了床边几步。他愕然回头,对上姐姐那双沉静得有些可怕的赪紫色眼眸,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亲昵或无奈,只有一片漠然警告和驱逐之意。雷狮小嘴一瘪,委屈和害怕涌上来,但他死死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哭出来,只是用控诉的眼神瞪着雷伊,无声地抗议着。
床上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浅眠的雷蛰。他缓缓睁开眼,蓝紫色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茫和浓重的倦意。他先看到了床边剑拔弩张的弟妹——雷伊扣着雷狮的肩膀,雷狮倔强地含着泪瞪着她。
【……这是在玩闹吗?】
“……小伊?” 雷蛰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询问。
雷伊立刻松开手,脸上瞬间切换回面对哥哥时特有的、带着隐忍担忧的温和:“哥哥,吵醒你了?是布伦达不懂事,非要进来。” 她试图将雷狮挡在身后。
雷狮却像找到了靠山,趁着姐姐松手,像条灵活的小鱼,一下子又窜回床边,这次他学乖了,没有碰雷蛰,只是把小脑袋搁在床沿,带着哭腔小声喊:“哥哥…痛?” 他的眼睛里全是心疼和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强大的哥哥会躺着,为什么碰一下就会皱眉。
雷蛰看着弟弟眼中纯粹的担忧,心中那点因被打扰和元力刺痛生出的些微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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