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介绍的是教育局周干事的女儿周兰,在小学当老师。这姑娘知书达理,家里是双职工,还是独生女。她母亲在县高中任教。赵盼弟心里盘算着,这样的条件,张建军再挑刺,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俩人约在教育局家属院的小花园见面。周兰刚下课,手里还攥着本教案,见了张建军,先礼貌地笑了笑。
天冷,小花园也没什么人。周兰把教案往石凳上一放,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本子和铅笔:“赵阿姨说你在海岛服役,我教的孩子们都特别崇拜军人同志,总追着问部队是什么样的。”
张建军一下坐直了身子,说起海岛的浪涛拍礁石,说起战士们趁休渔期下海捕鱼,一网捞起半筐银光闪闪的海鱼。
又讲起新兵蛋子第一次见大海,被浪头打湿裤脚时的慌张样,说得兴起时,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周兰听得认真,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两笔,偶尔抬头问一句:“那你们过年也不能回家吗?”
“轮着来,大家都有机会。”张建军面带笑意。他打量着周兰,论模样,她确实不如前两个姑娘惹眼,可胜在家境好、性子柔顺,说话轻声细语的,正是他心里头觉得合适结婚的类型。
周兰停下笔,将铅笔轻轻搁在本子边缘,抬眼望向他。她的语气平静无波,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容回避的认真:“张同志,关于你,我大抵是有些了解了。赵阿姨跟你提过我的情况吗?我是家里独女,将来断没有离开父母的道理。听说你有两个兄弟,这样的话,你父母能应允你入赘吗?”
张建军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了,入赘?怎么可能!他在海岛上摸爬滚打这些年,拼死拼活当上排长,难道是为了让自家孩子跟着别人姓?
他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缓和:“这个……要不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可以跟你姓,这样两边都顾到了。”
周兰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不赞同:“儿多母苦啊。我父亲就是心疼我母亲经受的生育之苦,所以我们家才只生了我一个。我以后也打算只生一个孩子。如果张同志不同意入赘,那我们恐怕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让张建军的心凉了半截。
这城里姑娘咋就不懂多子多福的理呢?她家三个职工,就生一个孩子,那得多浪费家底?再说就一个孩子,谁能保准是男是女?他入赘不入赘的另说,难不成往后还要当一辈子绝户头?真那样,就算有再多家产,最后不都得便宜了侄子?
等周兰被她妈叫回家时,张建军都还坐在石凳上,半点没吭声。
赵盼弟在旁边跺着脚搓手,忍不住开口:“建军啊,这可都是按着你娘的要求找的,咋还不行?”
张建军摸出烟盒,手指冻得发僵,抖了半天才抽出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哒”响了好几下,火苗才勉强窜起来。烟雾缭绕里,他闷闷地说:“赵大娘,我娘要的是姑娘嫁进我家,不是我倒插门嫁进姑娘家。”
赵盼弟听了这话,心里那点火气噌地就窜了上来:“你还知道是姑娘嫁进你家?那先前给你说的纺织厂王会计家闺女,人家爹是厂里的老职工,人姑娘高中毕业当育幼员,多好的闺女,就因为穿了件毛衣,你就嫌人能花钱、不会过日子。
再说罐头厂李珍珍同志,正式工,那小模样多俊,你家又嫌彩礼贵!你当自己是谁?合着就许你挑三拣四,人家姑娘就不能挑挑你?”
她顿了顿,见张建军低头抽烟不吭声,又接着说:“建军啊,不是大娘说你,这条件该放低就得放低。是,你是排长,是村里大队长的儿子。
可你也动动脑子。咱松县光公社就八个,每个公社下头都十来个村,大队长的儿子多了去了,到了县城里,这身份顶啥用?跟人家教育局周干事家比,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再说你这排长,”赵盼弟往他跟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到营长才能随军,这中间少说得五六年吧?人城里姑娘又不傻,凭啥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这五六年跑到乡下给你爹娘端茶倒水?人家在县城里有工作、有爹娘疼,你有啥?”
赵盼弟拍了拍张建军的胳膊,语气沉了些:“别总觉得自己是个排长多稀罕。县城里当兵的多了去了,转业回来进工厂、当干部的也不少,人家姑娘见得多了。你这排长身份,回了县城,真不算啥硬通货。”
“咱有多大肚吃多少饭,你说是不是。这周兰同志要是不要求入赘,早就嫁出去了,何必等到今天跟你相看呢。你好好考虑考虑,这入不入赘的,要是不好说,大娘跟你爹妈说。”
“大娘,不用了,我不入赘。你直接回了周家吧。”张建军知道他爹可一心想着把大哥和三弟全搞成工人,这周兰条件那么好,万一他爹娘动了心,觉着牺牲一个儿子换其他两儿子工作,那吃亏的可不只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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