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没去打扰陶娇娇。在前世,她与陶娇娇之间便没什么交集,如今到了这一世,她也只想让这份疏离继续保持下去。心思落定后,她在县城的小馆子里点了一份肉丝面,简单果腹后便动身返回了杨树坳。
刚进村子,陈安就察觉到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视线望去,只见王桂香正坐在老槐树下,那双眼睛像带着钩子似的,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王桂香自打听了张铁牛的话,心里便盘算着要跟陈安处好关系,免得便宜了王四妹,平白让人占了先。
她跑到陈安家去,却没见着人,听李桂芳说,陈安是跟人约好了去县城的书店。
王桂香心里犯开了嘀咕:这小妮子,整天游手好闲的,不知道在家多干点活,偏要往县城跑什么书店?
有那闲工夫,过来搭把手帮帮自己也行啊。若不是陈安名下有房子,手里还有份正经工作,她才不会顺着老头子的意思,点头同意让红军娶她呢。
陈安自然能感受到王桂香这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目光,她心里有些纳闷。自从陈大牛出事以后,她和张铁牛一家的关系就淡了许多,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往来,王桂香这平白无故的打量,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年陈大牛为了救铁蛋没了性命,按说张铁牛家该好好照顾陈安才是。可对比张前进家,同样是救命之恩,同样身为大队干部,张前进一家对陈安家多有照拂,到了张铁牛这儿,却只换来几句轻飘飘的口头感谢,难免让人觉得他们家太过冷情。
以前村里还有人念叨这事,只是每次一提起,王桂香就哭天抢地,一边说自己对不起大牛兄弟,一边又辩解铁蛋当年受了寒,身子骨一直弱,家里那点钱都得紧着给孩子看病补身体,实在没能力好好报答陈安母女。
这话听多了,反倒像是陈安一家在仗着恩情要挟他们似的。村里人也不傻,心里都有杆秤,只是顾及着张铁牛的面子,渐渐也就没人再提这茬了。
也正因如此,前世陈安身子骨弱的时候,张铁牛主动提出让自家最有出息的儿子张建军娶她。
村里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料到,张铁牛竟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一下子,张家先前那点薄情寡义的名声,算是彻底被扭转过来了。
王桂香眼角的余光瞥见陈安正朝这边看,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火气顿时压下去半截,脸上强撑着挤出个笑来。可她颧骨本就高突,脸颊又没什么肉,这一笑,眼角的皱纹全堆起来,反倒显得格外刻薄。
“安安,这就回来了?”她扬着嗓子打招呼,声音里透着股刻意的殷切,眼神却跟探照灯似的,直往陈安的帆布书包上瞟,“去县城又买啥新鲜玩意儿了?不是大娘多嘴,这过日子啊,就得精打细算着来。
你一个大姑娘家,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传出去街坊四邻该怎么说?将来可是要当人家媳妇的,得学着攒钱才是。”
这小妮子现在花的每一分钱,将来都是她张家的!这么不会过日子,将来红军不得被她拖累?
陈安听得眉头直皱,脚步都顿了顿。她打量着王桂香那副“为你好”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可笑。
这人怕不是真有什么毛病?她花自己的钱,买自己需要的东西,跟王桂香有半毛钱关系?还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
陈安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大娘,我看您还是先管好自家的事吧。家里给铁蛋补身子的鸡蛋红糖,怕不是全进了张红军的嘴?
做叔叔的,连侄子补身体的粮都抢,这厚脸皮,倒是值得说道说道。”
这话正戳在王桂香的死穴上。张红军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别说被人说抢侄子的东西,就是掉根头发她都得心疼半天。
当下那点伪装的笑意瞬间垮掉,她猛地拔高了声音,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划过玻璃:“好你个小娘皮!给你点脸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老娘是看你爹妈死得早,可怜你,才好心教你怎么过日子,你倒反过来污蔑我家红军!”
王桂香气得浑身发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前窜了两步,手指几乎要戳到陈安脸上,唾沫星子随着骂声飞溅。
“你个小贱人!嘴巴这么毒,良心是被狗吃了?不知好歹的东西!就你这性子,哪家敢要?我看你这辈子都得孤零零守着那两间破房,当一辈子没人要的老姑娘!”
陈安始终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根本没听见那刻薄的咒骂。直到王桂香的声音歇了歇,她才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落在对方还指着自己的手上。
“放心吧大娘,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嫁进你家。我的婚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着,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定格在王桂香那只还僵在半空的手指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还有,这手指若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帮忙剁下来。省得下次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人乱指乱骂,看得人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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