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军毕竟是个成年男性。一百多斤,就算是死猪肉想要拖拽,都得费不少力气,更别提他还残留着本能的肌肉反应。
张红英弓着腰,双手扣住张红军的胳膊,使出浑身力气往桥边拽。可他像块生了根的石头,不仅没挪动半分,反倒让她自己踉跄着差点摔倒。
乙醚的药效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万一他中途醒过来,她根本不是对手。
她喘着粗气,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正想再换个法子,突然一道手电筒光从远处扫了过来,紧接着就是民兵的吆喝声。
“谁,谁在哪!”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道手电筒光在黑暗中来回晃动。
张红英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倒霉。
她前几天来踩点时,这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偏偏今晚来了巡逻的?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松开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又扯了扯衣角,迅速蹲下身,装作搀扶张红军的样子。
“同志,没事!”她扬起声音,“我哥喝多了酒,一路上吵着口渴,非要来河边喝水,拦都拦不住!”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使劲拽了拽张红军的胳膊,张红军软塌塌的身体被她拽得晃了晃,肩膀歪向一侧,原本垂着的手无意识地摆动了一下,更显得醉态十足。
说话间,张红英还特意侧过身,让民兵能清楚地看到张红军泛着酒红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又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脸上摆出一副又气又急的神情。
正巧此时,张红军嘴巴无意识张开,混着淡淡的酒气飘了出来,恰好印证了她的说法。
加上张红英和他眉眼间有几分相似,民兵们倒也没起疑心。
其中一个民兵皱着眉,指了指湍急的河水,“昨天刚下过雨,水流这么急,天黑路滑,万一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把他扶回家,别在这瞎溜达了。”
“哎,好,好!”张红英连忙应声,一边说着一边假意去扶张红军,“麻烦你们了同志。”
两个民兵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继续往前巡逻,手电筒的光渐渐远去,脚步声也消失在夜色里。
张红英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今晚这事儿就必须办完,绝不能留下后患。
她再次蹲下身,正准备继续拖拽张红军,却发现他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她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气息依旧平稳,应该是还没醒。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张红军突然哼唧了一声,眼皮轻轻动了动。张红英脸色一变,知道不能再等了。
就在离桥沿只有一步之遥时,张红军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依旧浑浊,却带着一丝惊恐。
“你……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身体也开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张红英心里一慌,手上的力气却更大了。她死死按住张红军的肩膀,想把他推下去。
可张红军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双手胡乱挥舞着,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纠缠在一起,脚下的泥土湿滑,张红英一个没站稳,差点被他带得摔下去。
她知道绝不能让他挣脱,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张红英抬腿狠狠踹在张红军的肚子上。张红军闷哼一声,抓着她胳膊的手松了些,她趁机用力一推,张红军的身体晃了晃,半个身子已经探到了桥外。
生死关头,张红军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他死死抱住了桥边的石柱。
那石柱被常年的风雨侵蚀得粗糙不平,恰好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任凭张红英怎么拉扯、捶打,都纹丝不动。
“张红英,你这个贱人!”他脸上的酒红褪去,只剩下狰狞的惨白,“居然想杀我?等老子爬上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他的嘶吼在空旷的桥面上回荡,借着晚风飘向远方,尖锐得像针一样扎进张红英的耳朵里。
刚才民兵巡逻的脚步声还没走远,万一有人被这呼救声引来,她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张红英目光在桥边一扫,立刻锁定了一块碗口大的石头。她松开拉扯张红军的手,弯腰捡起那块石头,转身时手臂青筋暴起,朝着张红军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咚!”
“啊——!”张红军发出一声惨叫,他抱着石柱的手已经松开,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染红了脸颊和脖颈。
张红英没有丝毫犹豫,趁着他身体瘫软的瞬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河里一推!
张红军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重重砸进湍急的河里。
紧接着就被汹涌的水流卷着,往下游冲去。他的身体在水面上挣扎了两下,很快就被翻滚的浪涛裹挟,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只余下河水哗哗的流淌声。
张红英僵在桥边,胸口起伏得像要炸开,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刺耳。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和指缝里嵌满了暗红的血渍与湿冷的泥污,结成了一块块痂,仿佛是洗不掉的罪证,正顺着皮肤往骨头里渗。
“不能等!民兵随时会来!”她回过神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
她捡起那块染血的石头,狠狠将其扔进河里,石头“咕咚”一声沉底。
紧接着,她用鞋底对着地上残留的血渍狠狠碾压,将带血的湿泥踩碎、抹平。石柱上残留的指痕,她用手掌蘸着湿泥快速涂抹,将痕迹彻底盖住。周围杂乱的脚印、拖拽时蹭出的泥沟,也被她用脚一一踩平,让这片区域与周围的湿滑泥地融为一体。
她又掬起两把河水,快速冲洗双手和手腕,指甲缝里的血泥被冲得干干净净,只来得及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就听见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是民兵!
张红英不敢再多停留。她最后飞快地扫了一眼桥面,确认没有留下破绽,便转身朝着钢城的方向快步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张红英”这个身份彻底割裂。
而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穿着隐身衣的陈安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张红英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手里把玩着一枚小小的银针,刚才就是她趁着混乱,悄悄靠近,用银针扎在了张红军的后颈处,让他提前醒了过来。
现在该让民兵发现落水的张红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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