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军在公社卫生院躺了半个月,病刚好利索,就急不可耐地回了杨树坳。他把张强军家连房带家具低价卖了,揣着卖房款,直奔钢城而来。
张红英刚下班回到家,就见到张红军堵在门口。
“表哥,事情都办完了?”
“是啊,表妹。”张红军咧嘴一笑,“家里的事处理妥当了,以后我就常驻钢城了,跟你做个伴。”
张红英听着这话,“那可太好了,表哥能来钢城,我心里也踏实多了。以后在这城里,我又多个亲人。”
一个等着对方兑现承诺,一步登天。一个筹谋着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欢声笑语不过是裹在毒药外的糖衣,底下藏着的是你死我活的算计。各怀鬼胎却偏要装得亲如一家。
晚饭时,程抗美特意从供销社打了半瓶白酒,热情地给张红军倒了满满一杯:“表哥,一路辛苦。”
酒过三巡,程抗美看着张红军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对了表哥,你这是工作也一起迁到咱钢城了?以后就在这儿扎根了?”
“那可不!”张红军一拍胸脯,酒劲上涌,脸上泛着红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马上关系就调动过来了,就是英子上班那化工厂!”
说完,他特意转头看向张红英,把“英”字的读音咬得格外重,像是在刻意提醒什么。
张红英端着饭碗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羞涩又乖巧的笑容,点了点头。
“是啊,以后在厂里,还要多仰仗表哥照顾呢。”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狠厉。
照顾?等过了今晚,你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
“呦,那可真是太好了!”程抗美笑得合不拢嘴,对张红军说,“表哥,以后莺子在厂里,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你放心!”张红军目光死死锁着张红英,一字一句地说,“英子是我亲妹妹,我能不照顾她吗?”
他这话既是说给程抗美听,更是说给张红英听。
张红英低下头,露出一副腼腆又依赖的神情,仿佛真的信了他这番鬼话。
程抗美见张红军把话说得如此恳切,心里彻底放下了顾虑。她拿起张红军的碗,一勺接一勺地往里面添饭夹菜,最后还压了压,碗里的饭菜堆得像座小山,几乎要溢出来。
张红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上客气着“够了够了”,手里的筷子却没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显然对这顿丰盛的晚饭和程抗美的热情十分受用。
晚饭过后,张红英看向正收拾碗筷的程抗美,“抗美哥,我跟我哥还有点话想单独说说,正好我送他去招待所,你就别跟着跑一趟了,在家好好照顾奶。”
张红军正摸着打饱嗝,猝不及防被张红英拽得一个趔趄。他刚想皱眉,就被张红英不由分说地拖着往外走,脚步踉跄得几乎要跟不上。
“走,哥,路上说。”张红英的声音压得极低,拽着张红军的胳膊不肯有丝毫松懈。
程抗美抗美愣了愣,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有啥话那么急啊?在家说也成啊,我又不偷听。
张红军被拽得胳膊生疼,他踉跄着跟上张红英的脚步,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刚喝下去的白酒在胃里晃荡,让他一阵发晕。
“你急着拉我去哪儿?”他不耐烦地追问道:,“招待所不是往城里走吗?你这是往城外拽啊!”
见张红英压根不搭理他的疑问,张红军心里的戾气顿时翻涌上来。他停在原地,手腕用力一拧,硬生生挣开了张红英的手。
还故意借着挣开的力道狠狠一甩胳膊。张红英没防备,被他这股蛮劲带得一个趔趄,身体往旁边歪去,差点摔在路边的碎石堆上,手心被粗糙的地面蹭出一道道红痕。
“哥,你干什么?”张红英稳住身形,眼底的狠厉几乎要藏不住,却还是强压着怒火。
张红军威胁道:“别光急着走!我问你,我那身份的事,你到底办得怎么样了?我还等着上班拿工资呢,别让我白跑一趟!”
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说:“还有,把钱给我就成!招待所我自己去住,不用你送。”
张红军从杨树坳出来时压根没开介绍信,钢城的任何一家招待所都不会接待他,晚上无非就是找个桥洞或者破房凑合一宿。
可钱这东西,他却半点不含糊。先从张红英那儿套点钱过来,不管是吃饭、抽烟,还是以后在城里打点关系,都用得上。
反正这钱本就该是他的。在他看来,张红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沾了他的光——若不是他解决了张强军一家,她哪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现在只是提前支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半点不亏心。
张红英揉了揉被甩疼的胳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又换上一副无奈神情,上前两步拉住张红军的胳膊。
“哥,我这不是正带你去办身份嘛!人家那边说了,这事得趁没人的时候办,还得要你本人去核对信息,可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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