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又在草棚下搓了两天苞米粒,手心被干透的玉米皮磨得通红,指腹上鼓起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稍一用力就针扎似的疼。夜里躺在炕上睡觉都得攥着团软布。可这两天吃到的瓜,比肥宅快乐水还让人上瘾,硬是把指尖的疼都压了下去——只不过这些话,多半是她竖着耳朵偷听到的。
头天下午,王银睇凑到李阿妹身边,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偏陈安耳力好,一字不落全听进了耳朵。
“你听说没?野猪沟大队出事了!”王银睇的声音带着股神秘的兴奋,“她们村头那个李寡妇,前个儿后半夜被人堵在屋里了,光着腚呢!”
李阿妹正用锥子挑玉米粒,闻言手一顿,眼睛瞪得溜圆:“被谁堵了?”
“说出来能惊掉你下巴!”王银睇往陈安这边瞟了眼,见她低头搓玉米没动静,才敢压低声音继续说,“是她男人的亲哥!那老小子平时看着木讷,见了谁都躲着走,谁能想到能干出这勾当?听说被李寡妇的小叔子撞破了,那小子是个爆脾气,当场就把俩人扒得精光,用麻绳捆在队里的老槐树上,大半夜的敲锣喊人,全村男女老少都跑去看了热闹,啧啧,那场面……”
李阿妹用锥子戳着玉米棒,声音发沉:“我娘家侄在野猪沟当民兵,早上捎信来说,李寡妇哭着喊冤,说大伯哥拿二斤猪肉逼她的。可那大伯哥一口咬定是她勾引人,现在俩人还在公社拴着呢,估摸着得游街批斗。”
陈安假装没听见,手里的玉米棒转得飞快,二斤猪肉足够寻常人家过个肥年,多半是猪肉动了心,又被抓了现行,才闹得这么难看。她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这种男女私情的龌龊事,大娘们哪会当着她的面说。
第二天刚过晌午,八卦的风向就转了。胖婶子抱着个刚满周岁的娃娃,颠着腿说:“槐花大队的王春妮,对象又黄了!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再黄下去,怕是要成老姑娘了。”
“咋又黄了?前儿个不还说男方家挺满意的?”有人凑过来问。
“还不是她爹娘作的!”胖婶子撇着嘴,声音陡然拔高,“头一个说要五十块彩礼,人家凑了半年,好不容易凑齐了,她爹娘又说要添件衣裳;第二个咬着八十块不放,还得要三身新衣裳;这第三个更离谱,直接喊到一百五,说少一分都不嫁!男方家当场就掀了桌子,说‘你家姑娘是金疙瘩?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伺候这无底洞’!”
“我的娘哎,一百五!”王银睇咋舌,“够买辆自行车了!她爹娘是想钱想疯了?”
“谁说不是呢!”胖婶子叹了口气,“听说王春妮在屋里哭了半宿,她娘还骂她没出息,说‘现在不多要,将来嫁过去娘家喝西北风?”
这种关乎彩礼的家常,大娘们倒不避讳她听,毕竟哪家姑娘嫁人不得谈彩礼?只是听到“一百五”时,陈安在心里叹息——这哪是嫁姑娘,分明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槐花大队的王家是出了名的懒汉窝,爹娘游手好闲,两个哥哥更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偏生歹竹出好笋,养出王春妮这么个利落姑娘——在红星公社都是响当当的“铁娘子”,论勤劳,她天天挣满工分,比队里的壮劳力都能干;论模样,也是百里挑一的好,两条辫子黑亮,眉眼透着股不服输的劲。
这姑娘跟陈安这种摸鱼混日子的截然不同,人家是实打实把日子攥在手里过。明明上面有两个嫂嫂,可家里洗衣做饭、喂猪挑水的活,全压在她一个人肩上,两个嫂嫂倒像做客似的,天天等着她端饭上桌。就这么个能干的姑娘,偏偏被家里当成了摇钱树,婚事一桩桩拖黄,彩礼却越报越高,跟钓大鱼似的,吊得十里八乡的小伙子眼馋,却没人敢真的咬钩。
陈安搓着玉米,想起前世的光景——直到她死那年,王春妮都没嫁出去。小说里倒是有说槐花大队有家姓王的人家心太狠,硬生生把闺女拖到二十五岁才肯松手,最后为了二百块彩礼,把人嫁给了县里一个打死过两任老婆的屠户。那闺女绝望之下,揣着老鼠药回了家,半夜里先毒死了贪财的爹娘和兄长,自己也投了河。
书里没写那闺女的名字,可陈安心里有了数——十有**就是王春妮。
她捏着玉米棒的手指紧了紧,心里泛起一阵涩味。王春妮要是生在现代,凭着那股子韧劲,早就能揣上身份证出门打工,挣了钱自己租间房,把那窝吸血的家人远远甩开。可在眼下这年月,出门买斤盐都得生产队开证明,想离开村子更是得拿着公社盖章的介绍信,比登天还难。
王春妮就算再能干,挣的工分再多,也逃不过家人攥着的那根绳。她的力气、她的名声、她的婚事,早就被家里当成了换粮食、换钱的筹码,死死钉在那穷山沟的泥沼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到了下午,草棚里的话题又炸了锅。原来是柳树大队的张彪子被抓了,据说是偷偷往城里倒腾鸡蛋,被公社的民兵堵在了半路。
“那小子胆也太肥了!”王四妹啧啧称奇,“听说不光倒腾鸡蛋,他们大队还瞒着上面,在后山圈了块地偷偷养猪呢!这年头私养牲畜可是大罪,这会子怕是要把全队人都牵扯进去。”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养猪得喂粮食,他们哪来那么多粮?”
“谁知道呢,”李阿妹叹了口气,“都说张彪子他叔在县里当干部,怕是有门路。现在好了,干部也保不住他了。”
陈安一边搓玉米,一边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的闹剧,心里像揣了个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这些故事里的弯弯绕绕。野猪沟的私情,槐花大队的彩礼,柳树大队的投机倒把……桩桩件件都透着穷日子里的挣扎和荒唐。
夕阳西下时,张前进吹哨子收工,陈安看着竹筐里堆得小山似的玉米粒,又看了看草棚里意犹未尽的女人们,忽然觉得这两天的罪没白受。
这瓜吃得,可比电视里的连续剧精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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