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婚男主的炮灰前妻重生了 第24章 知青

搓苞米这活看看轻省，实则磨人。得先把干透的玉米棒用指甲或者改锥抠出十字形的裂口，再攥着玉米芯来回搓，硬把整行玉米粒搓下来。干久了，指腹被磨得发红发肿，指尖更是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砂纸蹭过。陈安其实知道个省力的法子——拿解放鞋的橡胶鞋底蹭，纹路粗糙又耐磨，三两下就能搓完一个，又快又不费手。可她要是真敢那么干，村里的老娘们保准得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哪来的娇小姐，干活都嫌费力气，这不是资本主义作风是什么？”

草棚里的玉米皮越堆越高，不知是谁先提起了知青点，女人们的话头顿时像被风吹起来的蒲公英，飘向了那群住在村东头的城里年轻人。

“说起来，这知青来咱杨树坳也有五六年了吧？”王银睇把搓好的玉米棒扔到地上“还记得66年刚分来那批，一个个嫩得跟水葱似的，男娃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得整整齐齐，女娃有的穿布拉吉，蓝的粉的，风一吹跟蝴蝶似的。”

旁边的李阿妹接话：“可不是嘛！那时候村里的半大孩子，天天追着知青点的人看。你家二强子那会儿才十五，天天假装去河边放牛，实则蹲在知青点门口瞅人家女知青梳辫子。”

“你家禾丫不也一样？”王银睇笑着打趣，“偷摸把她娘的花布条子翻出来，学着人家知青扎头发，结果被你追着打了半条街。”

众人哄笑起来，那些穿着干净衣裳、说着标准普通话的年轻人，在满是泥土和汗水的村子里，确实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那时候啊，村里的丫头小子跟知青们走得近，家里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阿妹压低了声音，眼神却亮得很，“谁不盼着自家娃能跟知青处出点啥？想着将来知青回城，总得把咱村的娃带走吧？到时候亲家是工人，孙子孙女成了城里人，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家老头子那时候还跟我说，让我多照看照看那个戴眼镜的男知青，”另一个胖婶子拍着大腿，“说看着像有文化的，将来准能当干部！结果呢？那人连锄头都握不稳，种的麦子比草长得还稀，去年借了咱家五斤红薯，到现在都没还。”

这话一出，草棚里的笑声淡了些，多了几分现实的无奈。

王银睇叹了口气：“原以为是金凤凰，没想到成了填不满的窟窿。这几年只见来的，没见走的，知青点都二十多个人了，个个都是吃粮的嘴。地里的活干得稀巴烂，一年到头赚的工分连人头粮都换不够，年年得跟村里借粮。”

“刚来的时候多神气？”李彩铃撇撇嘴，“大包小包的行李，里面净是咱没见过的饼干、麦乳精，一个个都说家里月月给补贴。现在呢？二十多号人里，每月能收到包裹的，加起来都凑不齐五个指头。剩下的，不都跟咱一样啃窝头？”

陈安默默听着，手里的玉米棒转得慢了些。去年冬天她还见过两个女知青偷偷挖野菜，脸冻得通红，手里的篮子却没装多少东西。

“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想城里的事？”王四妹往嘴里扔了颗炒豆子，“眼里也就看得见咱这些泥腿子了。你看去年，栓柱娶了那个上海来的知青，东头的红梅也跟知青点的小李成了亲，一下子成了三对呢。”

“今年这苗头更盛了，”李阿妹朝知青们坐的角落努了努嘴，“你们没瞅见？王桂香身边围了好几个女知青呢。”

陈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王桂香正坐在小马扎上，身边围着三个女知青，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王桂香被捧得眉开眼笑，手里的活都停了。

“还不是冲着建军小子？”王四妹的声音压得更低，“建军现在是部队的排长，穿着军装多精神！跟咱村里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可不一样，要是跟他好上了，说不定能跟着去部队，离开这山沟沟呢。”

“要说也是，”王银睇点点头，“建军这孩子有出息，就是不知道他能瞧上哪个。”

“我瞅着那个陶娇娇挺上心的，”胖婶子插话，“长得跟画上的人似的，嘴又甜，刚才还帮王桂香捶背呢。”

“她？”王银睇哼了一声，“家里给寄钱寄粮，傲气着呢，上工都躲懒。估计家里断了补贴，才急着找靠山？”

陈安看了眼陶娇娇，确实是知青点里最惹眼的一个。皮肤像玉一般细腻白净，衬得小脸越发俏丽，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辫梢总系着根鲜亮的红绳，在灰扑扑的村里格外扎眼。只是见她围着王桂香打转时，那双往日里总带着点傲气的眼睛，藏不住的焦虑像水浸的墨痕，一点点洇了出来。

可这陶娇娇——她哪用得着急着攀张建军这根高枝？陈安记得，她没过多久就找到个县城的代班工作，接着明年开春，陶家就会托关系给她运作回城名额，她会是杨树坳第一个拿到回城指标的知青。当时这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羡慕的、嫉妒的、说酸话的能从村头排到村尾，连田宝都在家哭了好几场，怨自己爹娘没本事送她进城。

要不是后来她出了那档子塌天大事，闹得比陶娇娇回城还惊天动地，硬生生把这桩“城里姑娘飞黄腾达”的热度给压了下去，恐怕还有人念叨陶娇娇的好运呢。

这会儿看她为了个张建军急得嘴角起泡，陈安忍不住在心里暗笑——这姑娘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在这穷山沟里费尽心机，再过几个月，她就能踩着所有人的羡慕，风风光光地回她的大城市了。

“还有那个王爱红，”李阿妹补充道，“第一批来的知青，刚来的时候眼高于顶，村里的小伙子跟她说话都不理。现在呢？晒得跟咱一样黑，手上全是茧子，上个月还跟我借过针线。她也天天往王桂香跟前凑。”

“她是没辙了，”王四妹叹了口气，“家里没消息，回城没指望，再不找个婆家，明年连借粮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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