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小雨的交易完成后,陈安看着仓库里凭空多出的那堆黄金,足有小半堆,黄澄澄的晃得人眼晕。可她的心情却像被阴云罩着,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虽说眼下是70年,物资匮乏是常态——布票、粮票、肉票样样金贵,买块肥皂都得有票,顿顿窝窝头就咸菜更是家常便饭。但陈安毕竟是重活过一世的人,这点清苦倒也能咬牙扛住。可林小雨描述的那个世界不一样,那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是能把人逼成野兽的绝境。
陈安坐在炕沿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炕席。若是她穿成林小雨那样,赤手空拳扔在乱世里,真能活下来吗?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现代学的那些金融模型、K线分析,到了缺粮少药的地方,连半块窝头都换不来;那些所谓的心理学技巧,面对凶残的匪徒,更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赖以生存的知识体系,在乱世的铁蹄下,脆弱得像张薄纸。
这夜,陈安睡得格外不安稳。闭上眼,不是林小雨描述的断壁残垣,就是小时候的灾荒年景。梦里总有灰蒙蒙的天,干裂的土地,还有大人小孩浮肿的脸,一双双饿得发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麻雀。她猛地惊醒时,额头上全是冷汗。
陈安忽然无比庆幸,自己生在建国后的华国。她小时候也闹过饥荒,可最多是挖野菜、啃树皮,饿肚子是真的,却没见过人吃人的惨状。“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短短十个字,隔着千年的时光,依旧能透出刺骨的寒意。而林小雨的世界,那种寒意就在眼前,是活生生的、正在发生的现实。
辗转到天快亮,陈安才迷糊睡去,没等睡踏实,就被窗外的鸡叫声吵醒。她揉着发沉的太阳穴,挎上竹筐打算去割猪草,刚走到门口,就见张铁牛叼着烟袋锅子站在院门外。
“安丫头,别去割猪草了,”他吐了个烟圈,指了指村头的打谷场,“今天去搓苞米粒,钱婆子天天跟我嚎,耳朵都快被她吵聋了。”
陈安这几天没给福妮好脸色,那丫头回家就哭,钱婆子护短,天天跑到大队部找张铁牛撒泼,不是骂陈安“黑心肝”,就是咒她“早点去死”。张铁牛被缠得没法子,正好地里的玉米全拉回来摊在场院晒干了,搓苞米的活计正缺人手,便顺水推舟把她调了过去。
这活确实讨喜。不用顶着日头下地,搬个小马扎坐在打谷场的草棚下,手里捧着晒干的玉米棒子,手指头顺着纹路一抠,干透的玉米粒就簌簌往下掉,既能歇脚,又能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村里的老太太、小媳妇们最爱凑这个热闹,说是干活,倒不如说是难得的集体八卦大会。往年这时候,陈安总会主动找张前进求这份活,今年倒是省了功夫,被钱婆子“逼”着来了。
她拎着小马扎走到打谷场时,草棚下已经坐了不少人。墙角堆着几大筐晒干的玉米棒,黄得发焦,表皮带着干枯的褶皱,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却透着秋收的踏实。女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手里的活没停,嘴也没闲着。
“听说了吗?柳树大队老王家的二小子,在县里跟人打架,被公安抓了!”
“真的假的?前几天还见他托人给家里带红糖呢,看着挺老实的。”
“老实?我瞅着那小子眼露凶光,早晚会惹事……”
陈安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刚拿起一个干透的玉米棒,指腹蹭过粗糙的表皮,就见田宝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碗从外面进来,看见她时脚步一顿,嘴角撇出个向下的弧度。
“哟,这不是陈安吗?”田宝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清亮得能让半个草棚的人听见,“我还以为你这会子正跟三丫、驴蛋他们蹲在河沟边割猪草呢,毕竟你这岁数,跟那帮半大孩子混在一起,可比跟我们这群‘大人’自在多了。”
这话戳得又准又狠——村里割猪草的大多是十岁以下的孩子,陈安十七了还去,本就是田宝平时最爱拿来说嘴的由头,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明摆着是嘲笑她“没长进”。
陈安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用指甲抠着玉米棒上的残须,声音软得像棉花,却裹着根细针:“田宝这话说的,我当真是愧不敢当。”她抬起头,冲田宝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毕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能干,十五六岁就学着大人家长里短,连二狗家的鸡下了个双黄蛋都得跑去问三遍——这般‘成熟’,我可学不来。”
陈顿了顿,指尖捻起一粒饱满的玉米粒,对着光看了看,慢悠悠地补充:“再说了,割猪草怎么了?至少能晒晒太阳长个子,总比有些人,年纪轻轻就学得一身市侩气,看着倒比王大娘鬓角的白头发还显老气呢。”
田宝的脸“唰”地红透了,攥着搪瓷碗的手指都泛了白。她最忌讳别人说她“显老”——为了显得比陈安成熟,她刻意学大人梳发髻、穿打补丁的旧衣裳,没想到反被戳中痛处。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王桂香更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田宝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怼不出来,只能跺了跺脚,气冲冲地找了个离陈安最远的位置坐下,手里的玉米棒被她“咔嚓”一声掰断,像是在泄愤。
陈安瞥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剥玉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对付这种爱嚼舌根的,就得用软刀子割,疼得她跳脚,还挑不出错处来。
太阳慢慢升高,草棚下的人越来越多。张红英端着水过来时,见田宝气鼓鼓的样子,悄悄问陈安:“你俩又拌嘴了?”
陈安笑着摇摇头:“哪能呢,逗着玩。”
张红英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俩丫头的别扭,也不再多问。
陈安一边剥玉米,一边听着女人们的闲聊。田宝偶尔插句话,眼睛却时不时往陈安这边瞟,那眼神像淬了火,恨不得把她手里的玉米棒烧出个洞来。
陈安却浑不在意,指尖的玉米粒越堆越多。她知道,田宝这点气,比起林小雨在乱世里的挣扎,实在算不得什么。这烟火气里的小打小闹,反倒让她觉得踏实——至少在这里,生气的缘由,还只是几句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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