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攥着拳头,脸色涨得通红,他瞥了眼地上昏迷的小五和黑子,喉结滚了滚,又狠狠剜了陈安一眼,才梗着脖子、磨着牙挤出一句:“对、对不住了,孙兄弟……是我刚才太急,没弄清楚情况。”
话音刚落,他就把头扭向一边,显然半点真心都没有。
陈安看穿他的不情愿,却没揪着不放,只是冷笑一声,“误会?那最好。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扛。但阿老板在这昆市混了这么多年,该知道规矩吧。要是闹得不好收场,您要面对的,就只不是我这把枪了。”
她枪口依旧没挪开,反而朝油布那边抬了抬下巴:“货都在油布底下,您派个人过去点点,数目对得上,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痛快完事。”
阿加么盯着陈安的眼睛看了几秒,见她神色坦然没半点慌张,便朝阿吉使了个眼色。阿吉捡起地上的枪揣好,连着其他两个小弟,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掀开油布,清点好,确认货物没问题后,阿吉才转过身,朝着阿加么撇了撇嘴,闷闷地点了点头。
阿加么这才松了口气,肩膀明显垮了下来,她挥手让身后的汉子们再往后退了两步,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布包,递到陈安面前,脸上挤出笑容:“数目肯定错不了,孙兄弟是爽快人。钱我都带来了,都在这包里,你点点?”
陈安接过布包,手指捏了捏厚度,又数了数,确认金额没错,她把布包一拿,转身就要走。
“那阿老板,我就先回去交差了,祝您往后生意兴隆,多发财。”她头也没回,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给这场交易留了句场面话。
“孙兄弟,等一下!”阿加么赶紧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大团结,“今天这事真是对不住,都怪我没管好手下人。这就当我请你喝杯茶、赔个不是。希望咱两以后能多多合作。”
陈安垂眼看着她掌心的钱,嘴角勾了勾,顺势接过钱,叠好塞进裤兜。
“多谢阿老板的茶钱了。”她抬眼望了望东边泛着微光的天色,“这再过会儿天就亮了,阿老板还是抓紧收拾东西、早点离开才好,免得多生事端。”
阿加么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让手下去拦,只是眼神紧紧盯着陈安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姐,就这么让她走了?咱要不派人跟着他,看看他的底细,回头……”阿吉凑到阿加么身边,眼神里还透着些不甘心。
“回头什么?”阿加么没等他说完,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眼瞎啊?没看见地上的轮胎印?那是解放卡车的纹路!她能调动那种车,背后的人能是咱们惹得起的?真把人惹急了,别说赚钱,咱们能不能在昆市立足都难说!”
她朝地上昏迷的小五、黑子努了努嘴,“赶紧把他俩弄醒,收拾收拾赶紧走,别在这待着惹麻烦!”
阿吉被戳得缩了缩脖子,脸上的不甘淡了些,却还嘴硬:“我这不也是怕咱吃亏嘛……”嘴上虽这么说,手脚却不敢再慢,赶紧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小五的脸:“醒醒!别睡了!天亮了!”
小五迷迷糊糊哼唧了两声,却始终没睁开眼。阿吉又狠狠掐了把小五的人中,对方依旧没反应。
他急得抓耳挠腮,回头冲阿加么喊:“姐,这俩货不对劲,估计中药了!”
阿加么看着地上睡得跟死猪似的两人,越看越心烦。刚才泼冷水时,水珠顺着黑子的头发往下滴,他都没醒。
她咬着牙压下火气:“别白费功夫了!这迷药劲儿太足,咋折腾都醒不了!”
说着,她转头冲阿吉喊:“阿吉,你赶紧去把拖拉机开过来!就停在路边,别开太远!”
又指了指身边两个汉子,语气急得发沉:“老二,你过来架着小五的胳膊,把他上半身提起来;老三,你去拽黑子的裤脚,别让他脑袋磕着石头!先把人拖到拖拉机旁边,再想办法弄上车斗!”
阿吉不敢耽搁,拔腿就往远处跑。老二赶紧蹲下身,使劲把小五软塌塌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刚一使劲,小五的脑袋就歪了过来,差点撞在他脸上。
老三也拽住黑子的裤脚,往后退着拉,黑子的后背在碎石地上蹭出沙沙的声响,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阿加么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上前扶一把,生怕两人磕到要害,嘴里还不停催着:“快点!再快点!天快亮了,别在这儿耗着!”
阿吉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把拖拉机“突突突”地开了过来,车灯在夜里扫出两道亮晃晃的光,正好照在砖窑前的空地上。他跳下车,冲阿加么喊:“姐,车来了!咋弄?直接往车斗里塞?”
好不容易把人拖到拖拉机旁,阿加么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眼东边。天际已经泛出淡淡的鱼肚白,再耽误下去,说不定就要撞见早起上工的农民。她咬了咬牙:“阿吉,你跟老二搭把手,把小五往上抬!我和老三抬黑子!”
几人立刻分工,阿吉和老二蹲下身,一人架着小五的腋下,一人托着他的腿弯,喊着“一二三”使劲往上抬。
小五浑身软得像没骨头,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塞进车斗,让他靠在车壁上。接着又去抬黑子,他比小五更沉,四人折腾得满头大汗,才总算把他也弄上车斗,和小五并排瘫着。
阿加么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叮嘱阿吉:“你开车稳着点,别让他俩晃下来!”说完,她转身朝砖窑旁的油布走去,和剩下的汉子一起,快速把物资搬上车斗。
一切收拾妥当,阿加么跳上拖拉机副驾,朝阿吉喊:“走!赶紧回城里!”拖拉机再次发动,车轮碾过碎石地发出咯吱声,渐渐驶离砖窑,朝着昆市的方向而去。车斗里,小五和黑子依旧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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